我又一次在深夜驚醒,床頭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著凌晨三點。微信對話框里最后一條消息是她發來的晚安,配著一個可愛的表情包。我揉了揉太陽穴,宿醉的感覺還在,但記憶卻格外清晰。
那是三個月前的一個周五傍晚,我攥著手機走在回宿舍的林蔭道上。梧桐葉在暮色里沙沙作響,老馬的咒罵聲還在耳邊嗡嗡回蕩。他認定我在背后捅他刀子,任憑我怎么解釋都不聽。最后我一聲咒罵的巨響驚飛了屋檐下的鴿子。
通訊錄滑到“婧“字時,我的手指頓住了。這是我們加微信快一周后第一次通話,聽筒里的等待音每響一聲,心跳就重一分。
“喂?“她的聲音裹著慵懶傳來,背景里是書頁翻動的聲音。
“我...我是不是打擾你了?“我靠在一棵梧桐樹上,樹皮粗糙的紋路硌著后背。
“剛下課呢。“她輕笑一聲,“你在哪?呼吸聲好重。“
這句話讓我突然哽咽。我斷斷續續說著和老馬的爭執,說到最后幾乎語無倫次。她安靜地聽完,忽然問:“要不要吃燒烤?北門那家新開的店,羊肉串烤得滋滋冒油。“
這是我們第一次心靈的碰撞,人真的會在心里最脆弱的時候去接受好意。
油煙繚繞的燒烤爐前,她長直的黑發順肩披下,鼻尖沾了點孜然粉。我們點了兩罐啤酒,她咬著烤饅頭片聽我絮叨,金黃的油漬慢慢爬上一次性餐盒。當我說到老馬罵我“背后捅刀“時,她突然伸手抹掉我嘴角的辣椒籽。
“你知道嗎?“她的指尖帶著烤肉的溫熱,“真正在乎的人,才會被輕易刺痛。”
后來我們晃進學校后街的酒吧,劣質霓虹燈在墻上投出迷離的光斑。她教我玩骰子,輸的人要喝龍舌蘭。酒液滑過喉嚨時,她耳垂上銀色的小月亮耳釘跟著晃動,像暗夜里唯一的星。
我開始拋棄這些不如意,在酒精的作用下眼前漸漸朦朧,意識里總是記得有一抹紅唇映在嘴邊。
從酒吧出來時已是凌晨,她歪著頭靠在我肩上哼歌。晚風掀起她棉麻襯衫的衣角,露出腰間一小片瓷白的肌膚。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攏,她卻突然轉頭,呼出的酒氣掃過我喉結。
在她宿舍樓下,她踮腳吻上來時,我嘗到她唇上殘留的“明天見”的味道。我們慌慌張張跑進夜色里,她的手心全是汗,卻緊緊扣著我的手指。
現在想來,或許從燒烤攤上她鼻尖的孜然,從骰盅搖晃時她發顫的睫毛,從逃跑時她散開的長發,一切都已經注定。只是那時的我還不明白,有些相遇像夜風里的火星,輕輕一碰就能燎原。
我拿起手機,給她發了條消息:“明天去喝一家超棒的奶茶?“
很快,手機震動了一下:“好呀,不過這次可不準再讓我熬那么晚了。“
我笑著放下手機,窗外天光漸亮,早起的鳥雀開始啾鳴。晾衣架上掛著她落在我這的頭繩,在晨風里輕輕打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