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次的天花板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樣……
瑞迪在一張一看就是病床的床上醒來,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在一打三后去找奧莉芙的記憶,所以這里是哪里……
瑞迪爬起來,下意識摸了摸先前受傷并且有些沉重的額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額頭上的傷已經(jīng)被縫合好,并包上了一塊紗布。
門聲響起,布里吉特從聲音的方向走過來。
“布里吉特……?你怎么……”
“我在你的戰(zhàn)甲里加了點自動報警系統(tǒng),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瑞迪感覺好累,她看了看旁邊的電子表,時間似乎過去已經(jīng)好久了,猛然想起奧莉芙,自己戰(zhàn)斗后失蹤好久沒有聯(lián)系他,他一定會擔心的!
“呃啊,那個……”
“你先問的是你那個男同學吧,我們的人在你所在的學校內(nèi)安插了「眼線」,那位同學在學校里面經(jīng)常打聽你,我們確定情況后,也已經(jīng)將情況告知他了,你不必擔心,多關注一下自己的身體健康情況吧!”布里吉特推了一下眼鏡,很嚴肅地道來,說起來還是不能適應他用他那經(jīng)常發(fā)表不正經(jīng)語言的嗓音這么嚴肅地說話。
安插了「眼線」嗎,像是監(jiān)視一樣,聽起來很奇怪,但是還是多了點安全感,不過還是讓瑞迪感到一絲傷感,這件事讓她感受到自己離普通人的生活越來越遠了,說起來,自己確實很久都沒有作為一個普通高中生青少年生活過了……
“健康情況”嗎。
瑞迪不由撅了撅嘴,說是如此關心自己的健康狀況,其實只是關心作為“能晶載體”這種實驗室培養(yǎng)皿一樣存在的自己罷了吧。
“我的身體狀況嗎,還好啦,對了,關于這幾次的使用體驗……我稍后……”
“現(xiàn)在先不用,你先好好休息吧,現(xiàn)在首要關注的應該是‘你’的身體狀況。”布里吉特無意識中把“你”字咬得很重。
瑞迪愣了一下,隨即帶點情緒地問:
“是嘛,你不是要效忠你的偉大的能晶,因此不得不關心實驗對象載體的心理生理狀態(tài)嘛……”
“……啊,這個呀,也不完全,跟你治療嚴重的傷勢時我在想,我覺得作為一個高中生,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也是相當有趣的嘛……我已經(jīng)對你這個人產(chǎn)生興趣了……這也算不錯的研究嘛~~”
“搞了半天我還是實驗品嘛!”瑞迪撇撇嘴,怨道。但雖是這樣,心情卻已舒暢好多了,“我感覺不錯,就是有點暈……不過還好啦。”瑞迪繼續(xù)說著。
……
“不止是身體的狀態(tài),心理的健康也很重要,這張卡給你。”
布里吉特遞過來一張當時還不算普及的信用卡。
“用里面的額度消費就行,放松一下,不用擔心還錢的問題。”布里吉特說著,“只要不去嗑藥或者參加莫名其妙的派對就可以。”布里吉特恢復了他不正經(jīng)的嗓音和賤兮兮的笑容。
……
還是那間熟悉的辦公室,桌子上比之前更加凌亂了,但這次凌亂更多的是來源于大量的文件和辦公用品的堆放。
格拉尼特瘋狂地找尋和思考著,在伊萊緹婭市的各個學校的資料里不停篩選著。
“我當時為什么不直接掰開那張頭盔呢?”
格拉尼特咒罵著自己,希望通過當時對方的體型來判斷對方的身份。在瘋狂的翻閱中耗盡了精力。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隨后咳嗽接踵而至——晉升延后了,這件事也為他的肺病殺死自己提供了時間。
他扭頭想要伸手去拿助眠眼罩,但還是忍不住將眼睛聚焦在抽屜里的那塊毫無生機的“石頭”上。
這是在上一場戰(zhàn)斗中被必殺的下屬的“尸體”,也就是絕不能被法醫(yī)看到的“核心”。
怪人核心,這是非民用級怪人身體中會生長出的奇異器官,并隨著等級的晉升而逐漸被放大,根據(jù)公司內(nèi)部的說法(馬克告訴自己的)這種東西在人體中類似于細胞核在細胞之中的作用,是整個身體信息的集合,是打開真正“生命”之鎖的鑰匙,是藥品和福賜帶來變化的根據(jù)和根源……
這話神神叨叨的,馬克也只解釋了其中一條:怪人身體的變化總是迅速和激烈,而身體卻能承受得住,很大程度上就是藥品根據(jù)核心摸清了身體的情況,才能讓身體極快地適應變化,身體遭受打擊可以進行的再生也是因為核心備份了自己基因中最佳健康狀態(tài)下的身體的所有信息。
而在怪人身體死后,身體中的核心也會被析出,但這種狀況對于格拉尼特也是十分少見的。
核心沒那么容易被破壞,就算被破壞也有修復的可能,至少不會完全失去所有活性,而誅邪師的必殺卻能夠幾下將其變成這種無生機的空殼……這才是危機所在……
因此也是一項行走的大功勞,抓住就足以讓他晉升核心能分別癌細胞與健康細胞區(qū)別的干部級的功勞……
但是此刻的他卻被一種無可比擬的悲苦之情束縛住了,這種哀傷讓他一時間忘記了病痛,他拿起下屬同時也算一個友人的尸體,在腦中連聲嘆息,心臟好像被什么東西堵塞了。
就在他準備放下這塊石頭時,門聲又響起了,不是別人,是馬克走了進來。
“這家伙對我一直忠心耿耿,他真的相信跟著我就能有出息……”格拉尼特喃喃道,眼中似乎要流下淚珠。
馬克走上來,等他將情緒收起,才說道:
“真慶幸這次沒有一進門就看到你在抽煙。”
“馬克,我現(xiàn)在真的蠻……咳咳咳咳,蠻累的……”
“當然,哪個到這種程度的癌癥患者和你一樣拼?不都是早躺到病床上,每天要吃的各種藥比當天能吃下去的飯都多?”
“要不是藥品,我恐怕真的差不多也無力到那樣了……”
“……最近怎么樣。”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難受到……連使用力量都收到影響了。咳咳……咳咳,我沒能……咳咳咳……”
“你沒抓到自稱誅邪師的家伙?那你必須要趕緊了,如果這件事情讓組織內(nèi)的其他人知道那這份功勞就不一定還是你的了,畢竟公司里比你勢力高強的外圍干部可多的是啊……我將核心被破壞的事和兩大議會的那幫老登暗示了一下,看他們那架勢,能一擊就將核心破壞的力量如果真的存在……的確是收到十萬甚至百萬分重視的。”
“……那人是個威脅,公司現(xiàn)在不發(fā)覺早晚也會發(fā)覺,我得趁此之前……咳咳……咳咳!”格拉尼特努力壓制卻還是不可制約地不停咳嗽起來。
“……你少說兩句吧……”馬克看著好友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輕嘆一口氣。
“不!等我當上了干部,治好了癌癥,別忘了推薦我進核心干部……嗚嗚嗚咳咳!”
“核心干部可不是我給你美言幾句就能進的,而且……雖然你肯定不會聽,事實上你從來沒怎么聽過我的勸說,你一直和個倔牛一樣(這點和你的怪人態(tài)倒是很配,呵呵)……但是我還是建議你,治好了癌癥,就不要再老想著晉升的事情了,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吧……”馬克神色凝重地說道。
“哦不!”格拉尼特仿佛應激了一般,也不咳嗽了,大聲喊到:“馬克·費爾!我怎么可能放棄!我要一直往上爬,這才是實力的體現(xiàn)!只有這樣我才能融入強者之列!你在這跟我說教,不去想想,你自己不也是這么活的,你已經(jīng)是核心干部通訊員了,現(xiàn)在反過來勸我!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從十幾歲開始堅持這種巴結(jié)和成為強者的生活,堅持了快十幾年,現(xiàn)在你后悔了!?”格拉尼特的臉憋得通紅,真的像一頭倔牛一樣。
馬克沉默了,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把自己此次前來之真正想說的咽了下去,只是轉(zhuǎn)過身去,打開門——
“一直向上爬,一直遵循事業(yè)為上,認為這樣就能享受到自己的人生的幸福,為了這樣的生活,我浪費了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的青年時期。”馬克走出去,掩上門——
“現(xiàn)在,我后悔了。”
他走出門,格拉尼特的咳嗽聲隨著隔音門的徹底關閉而靜止,這次他沒有再趴在墻角亂聽,而是徑直走下這棟寫字樓,在門口停下看了看四周,走向公交車站,不一會兒就乘車離開了這條街。
……
瑞迪走到路邊看到的支持刷卡的自動販售機旁邊,一邊收起剛剛和奧莉芙打完電話的手機,一邊刷卡點了一杯瓶裝姜汁啤酒,這種沒有酒精度數(shù)的啤酒飲料在他們學校還蠻受歡迎的。
她繼續(xù)逛著街,手里依舊提著戰(zhàn)甲公文包,腰間依舊戴著變身用的腰帶(用大衣掩蓋起來)。
走著走著,人群之流便帶她來到一家新開的懷舊影院,她一邊喝著姜汁啤酒,一邊走進去,四處觀察,最后看到售票處,她隨意地一瞥,看向排片列表,一部最近很火熱的英雄動作片正在重映。
她刷卡買票,正好旁邊還在檢這場電影的票,檢票員問她要不要存放包,瑞迪禮貌拒絕了,她慢悠悠走進放映廳,電影正好開始放。
其實她也不算特別迷這個影片,只是覺得既然現(xiàn)在大家都在看,自己也就順便看看嘛。
瑞迪抱著包看著影片中的各種巧合和喜劇沖突演繹得環(huán)環(huán)相扣,敵人在合適的時間在合適的地點出現(xiàn),準備得萬無一失的主角團與其展開大戰(zhàn)并勝利……瑞迪之前對這種情節(jié)沒有反感,但是在這幾個月的激烈的,危險的戰(zhàn)斗后,她開始覺得電影當中的情節(jié)戲劇化處理過于明顯了,在自己的戰(zhàn)斗中,強大的那幾敵人總不是出現(xiàn)在合適的時間,總是莫名其妙像開盲盒一樣出現(xiàn)一個特別厲害的,往往沒有什么伏筆和鋪墊,忽然冒出來,朝自己臉上就是重重地來一拳。
唉,該死的戰(zhàn)斗和敵人不僅讓自己失去了普通人的生活,還剝奪了普通人對無腦的戰(zhàn)斗爽爆米花電影的享受!
她看得漸漸十分困倦,可是懷里還抱著裝甲公文包,盡管自己只要變身這個包就會自動變形并飛過來,但她還是有意識地護著,一絲不茍。
旁邊的一個大哥也開始不耐煩地用手指點褲子了,看,果然不是光自己不喜歡這種劇情。
電影終于結(jié)束了,其實這家新影院的視聽效果不錯,但她還是感到折磨,果然最好的放松方式還是回家睡覺嗎……
“看樣子你也不喜歡這個電影。”
旁邊那個大哥向她搭話。
“是的,我感覺很無聊,說起來之前也不會這樣連個電影都看不下去來著……”瑞迪正好也無聊,便禮貌性地回應道。
“畢竟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嘛……”那個大哥步入到燈光之下,光將他的臉從黑暗中托出,瑞迪發(fā)現(xiàn)他的長相非但沒有聲音那么蒼老,反而是一個十分驚艷的年輕帥哥,頭發(fā)染成那種很少有人能駕馭得了的白色。
呃……雖然自己現(xiàn)在并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談戀愛,但和個帥小伙聊個天兒總沒什么人有意見吧……自己正好要放松呢,嗯,放松。
“酷,你這包這么帥,居然好像還有金屬感。”
(因為這就是金屬的嘛……瑞迪在心里說道。)
“……!對,之前的書包被刮壞了,我就選了這個看上去很堅硬的新包!”
(這是什么智障理由,上次被螳螂怪攻擊到腦袋讓自己變成弱智了嗎!)
可對方聽后哈哈一笑,接道:“總不可能是真的金屬制成的吧,行吧,至少長得夠酷,不過你這個包的容量倒是很大嘛!”
最后一句明顯是用“容量大”轉(zhuǎn)移一下話題,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但是瑞迪一時間還是想要彌補上一句話的失態(tài):
“……因為我覺得選一個長得像金屬的是一個好的象征……嗯……比較吉利!”
(好像讓自己顯得更加智障了,早知道就該老老實實順著臺階下的!我怎么和艾麗涅越來越像了,一和帥哥說話就腦子打結(jié),是長時間不和男人說話導致的嗎……除了奧莉芙。)
“對……容量很大……因為我上學要帶的書……蠻多的……”瑞迪最后老老實實順著對方給的臺階下來了。
“高中生嗎,你是哪個學校的?”
“珈藍中學……”
“酷!”他又用這個詞作為自己說話開頭的語氣詞,“太巧了,我這幾個星期也將要轉(zhuǎn)到珈藍中學去!”
“是嗎,好巧!……你愿意的話到時候我可以帶你認認路。”瑞迪開始了究極尬聊模式,而且作為一個好幾個月沒去學校的人來說,帶新同學認路真的靠譜嗎……呃……
“你之前在哪里上學?”瑞迪反過來問他。
“哦,我之前經(jīng)家里和朋友介紹,一直在一家公司實習,同時做好幾樣工作,主要是擔任聯(lián)絡員,畢竟那家公司分公司超多的!”對方一邊說一邊小幅用手勢比劃。
分公司超多……嘶……勾起了自己不好的回憶和聯(lián)想呀!
“還有一項工作,作為訓牛師!對面可真是一頭倔牛!”他說笑道。
瑞迪聽后笑了笑,隨即講道:“這么早就實習了,你對于社會上的事情一定有很多經(jīng)驗了吧!”
兩人在影院旁的公園長椅上坐下,繼續(xù)聊——
“嗯……但其實我挺后悔的,雖然積累了很多經(jīng)驗,可是同時我也把我的青春給浪費在了事業(yè)上,作為青少年時應當做的事情一樣也沒做,感覺自己……被剝奪了作為一個普通孩子的生活……”
瑞迪認真地聽著,她感覺這些詞語單獨摘出來對自己也是十分適用,她也不由感慨道:
“是啊,我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也讓我有了這種感覺,自己作為普通人的生活被越擠越滿,包括自己的精神生活和那些青少年陽光快樂的特質(zhì)的重合度也越來越少……真為自己這一生注定不能度過一個正常的青春而感到遺憾……”
對面的小哥似乎被瑞迪的一番話吸引了,他認真地靜靜聽著瑞迪繼續(xù)說——
“但是事到如今這件事我已經(jīng)不能舍棄了,做到這種程度我恐怕已經(jīng)很難回頭了,此外就是,我有決不能放棄的理由。”
“同學,”小哥在她說完后立刻接上了話繼續(xù)道,“我認為我們或許可以深入地認識一下。你的名字我好像還沒有過問……”
他解開扣子,將手伸到上衣內(nèi)兜,像是在仔細翻找和辨認著什么……
瑞迪不知道的是,她與眼前的這名帥哥的確有緣分,有很深重,很特殊的緣分,但是很難不說,這是一份給她帶來無盡痛苦和悲傷的,孽緣。
“我叫瑞迪,威廉·瑞迪。”瑞迪回答道。
他找到了自己的名片,遞給瑞迪,公園這張長椅的采光并不好,加上快要日落,帥哥有一半的臉都在陰影里,他對她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馬克·費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