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南無一同一個個熒熒綠光擠在深深的水底,隨波逐流。漆黑如墨,濃稠得化不開,仿佛將整個世界都吞沒在黑暗的懷抱。沒有星光,沒有月光,只有無盡的黑暗在四周蔓延。這片漆黑中,似乎有無數的靈魂在悄然前行,微弱的光芒時不時在黑暗中閃爍,微弱得似乎隨時可以消失,像是夜空中散落的螢火。
南無一看了看緊緊捏在手中的花,花瓣如血般鮮紅,邊緣卻像燃燒的火焰,又像滴著流淌的鮮血的曼珠沙華,它悄然綻放,輕佻的嘲諷黑暗。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蟬翼,卻透出一種妖異的光澤,仿佛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磷光。它帶著深邃而神秘的魅惑,仿佛能攝人心魄,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哪來的花?這哪里?水?為什么水中沒魚?
水中的點點熒光彼此靠近,卻又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微弱的光芒交織一處,形成一片朦朧的光暈,浩浩蕩蕩向黑暗深處飄去。
突然,一陣暗流,像是某種沉睡的巨獸悄然蘇醒。沉默著走向遠方隊伍瞬間渙散,被撕扯著逃竄,又像被什么威脅著擠了回來,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令人心悸的壓迫感……暗潮洶涌。
沒有咆哮,也不張揚,但無力與恐懼裹挾著每一團微光。又一陣暗流,南無一感覺到了鞭打的疼痛,她被四下沖散,很快,形只影單,隨著幽深的暗流飄浮,直到再也看不到光。
這里,光似乎從未存在過。永恒的沉寂,黑暗而又陰森,時間在這里停滯。處處覆蓋著厚厚的淤泥、枯枝爛葉,仿佛已經沉睡了千萬年。偶爾有水流發出低沉嗚咽,像是某種遠古生物的嘆息,回蕩在這片無光的深淵中,陰冷幽深……
這里?生命的禁區?南無一想著向前摸索,自己身上的微光成了她前行的唯一,這里該是壓抑與孤獨的,迷失的人恐怕到這里連靈魂都會被黑暗吞噬。這片被時間拋棄的領域,寂靜得讓人心悸,連希望都墜入永恒的深淵。
她并不害怕,仿佛她天生如此……
前方的淤泥里漏出黑漆漆的一角,散發森森寒意,又引得人沉淪,南無一向它摸去,黑暗的深淵深處,一只漆黑的石棺半掩地沉在淤泥中,棺蓋斜扔在一旁,拂開厚重的淤泥,棺上斑斑駁駁,雕刻著繁復的雷云紋和奇怪的文字,她越想看仔細卻越來越模糊,死寂、詭秘。
不再執拗那些文字,她戰戰兢兢看向棺內,半棺淤泥虛掩著一具白骨,白骨上無數的斑駁與裂痕,那是歲月的痕跡,哪怕已經做古,它也隨意張揚,空洞的眼窩仿佛在凝視著無盡的黑暗,下頜的微張似在嘲諷一切,仿佛在沉睡中依舊保持著生前的傲氣與不羈。
“原來你也和我一樣與世界疏離”,眼角莫名的酸楚,鬼使神差的撫上它……淚流滿面,她將手中攝人心魄的花輕輕插在白骨上,她最愛的花,唯愿此花能撫平這穿越千年的憂傷。
突然,水流變得躁動,她被推涌著沖向遠方……
等等,她看見了什么?恍惚間,南無一竟然看見那具白骨動了。
它坐了起來,優雅而從容,帶著一種睥睨眾生的冷漠,眼波流轉攝人心魄,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既魅惑又危險。一身血一樣的紅袍,似乎把曼珠沙華穿在了身上,隨性桀驁,又看起來悲天憫人……南無一從沒見過她這種能把多個矛盾體融合在一起而毫無違合的人,雖然她并不害怕,但心告訴她:這種人萬萬惹不得。
卻見那美人拈著那朵花,鳳眸斜睨,戲謔地笑道:“是個有意思的”,笑容中充滿玩味,“也罷,以后你就跟著我吧”……這一笑足矣讓世界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