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去看看老地方了。“陸昭的白骨手掌按在槐樹年輪上,樹皮縫隙中滲出暗紅色樹脂,凝成十二盞幽冥引魂燈。沈青禾忍著劇痛看見燈芯里漂浮著與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她們脖頸上的生辰八字鎖鏈正與自己的蓮花烙印產生共鳴。
陸昭的白骨手掌穿透晨霧按在沈青禾肩頭時,揚州城的雞鳴正刺破瘟疫的陰云。沈青禾低頭看著掌心游走的金色鎖鏈——那些紋路竟與街道旁藥鋪匾額上的「和濟堂」三字如出一轍。
藥鋪后院的灰燼里,半卷殘破古籍無風自動。沈青禾顫抖著翻開泛黃的紙頁,那些用血書寫的梵文竟與她夢中的咒語完全一致。當她念出其中一句時,整條長街的狗突然齊聲哀嚎,護城河的水面浮現出巨大的蓮花倒影——那形狀竟與她胸口的烙印分毫不差!
當第一盞燈墜入護城河時,水面突然浮現出母親跪在祭壇上的身影。燃燒的神魂化作金蓮,而蓮心黑洞里涌出的黑影,竟與沈青禾丹田處的黑影如出一轍。她聽見虛空中有個聲音在笑:“鑰匙果然在你這里...“
“你母親用半塊輪回鏡封印了三途河。“他的聲音像是無數片生銹的鐵片相互摩擦,袖袍下焦黑的蓮花烙印正滲出血珠,滴落在羊皮紙上暈染出詭異的圖騰,“這道烙印是開啟封印的鑰匙——但要想拿到真正的碎片,得先解開桃木牌上的梵文。”
陸昭的聲音像是生銹的齒輪碾過青銅鼎,尾音裹挾著忘川河底翻涌的血浪聲。他面具眼窩處的青光驟然暴漲,將沈青禾頸間的蓮花烙印映得宛如燃燒的磷火。沈青禾突然發現,那些游弋在血沼中的魂魄碎片,竟與自己掌心的梵文鎖鏈產生共鳴,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鉤子正將她的魂魄拽向深淵,每拽動一次,她腕間金鈴便發出一聲嗚咽。
她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眼前飄散的幻象清晰了幾分。白無常腰間的銅鈴發出細碎的叮咚聲,鈴舌上銘刻的梵文正隨著心跳頻率明滅起伏,每一次顫動都像是在她耳畔低語。當她望向陸昭扯開袖袍的瞬間,焦黑的蓮花烙印滲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半枚與她頸間相同的印記,血珠墜落的軌跡宛如書寫梵文的朱砂筆,在虛空勾勒出宿命的連線。
“三百年前,她也是這樣抓住我的手。“
陸昭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白骨手掌撫過她顫抖的肩頭時,沈青禾仿佛感受到某種古老的羈絆在血脈中蘇醒。那些纏繞在她腳踝的梵文鎖鏈突然劇烈扭動,鎖鏈縫隙中滲出粘稠的黑霧,幻化成母親跪在祭壇上的輪廓。母親染血的手指穿透鎖鏈,將半塊輪回鏡碎片塞進她虛無的掌心,指腹殘留的溫度竟與她記憶中嬰兒時期的體溫重疊,那時她尚在襁褓,母親的指尖也曾在她手背輕輕摩挲,留下同樣的蓮花印記。
沈青禾的指尖剛觸碰到桃木牌邊緣的血漬,整座揚州城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護城河的水面泛起細密的漣漪,無數螢火蟲般的青光從她腳下的青石板裂縫中涌出。那些本該死去的亡魂在街巷游蕩,腐爛的面孔上浮現出與她一模一樣的蓮花烙印。
當第一縷青光鉆入簪頭時,白玉簪內部的機關發出清越的鳳鳴。沈青禾看見簪頭蓮花紋路中浮現出細小的梵文,那些字符如同活物般蠕動,指尖觸碰的剎那,整條長街的燈籠同時熄滅。黑暗中,護城河的水面突然浮現金色蓮花,每一片花瓣都映照出她頸間烙印的怪異變形。
“現在你知道為何道士要追殺你母親了吧?“陸昭的白骨手掌穿透虛空按在她顫抖的肩頭,三昧真火的余燼灼燒著她后頸的皮膚。幽冥血門轟然洞開的剎那,沈青禾看見無數白衣女子漂浮在忘川河面,她們脖頸間的蓮花烙印正與自己的完全重合,手中捧著的碎裂玉簪上,蓮花紋路與白玉簪的裂紋完美契合。
河水突然沸騰,沈青禾的蓮花烙印迸發出刺目光芒。她看見三百年前母親跪在幽冥血門前,懷中半塊輪回鏡的邊緣正在滲出血珠,與白玉簪的蓮花紋路產生共鳴的瞬間,整個幽冥界的業火突然倒灌進揚州城。當第一滴血淚墜入忘川河時,水面浮現的不僅是碎片的虛影——更是她左眼逐漸變成母親模樣的倒影,瞳孔深處蜷縮著一團與丹田黑影如出一轍的黑渦。
沈青禾的指尖剛觸碰到第二塊輪回鏡碎片,整條忘川河突然沸騰起來。渾濁的黑水里浮起無數熒光字符,那些扭曲的梵文如同活物般纏繞在她手腕上,灼燒出青紫色的烙痕。她踉蹌后退,卻見河水在腳下凝結成鏡面般的質地,倒映出她扭曲變形的面容——左眼竟變成了母親梳妝鏡里的模樣,睫毛投下的陰影里蜷縮著一團黑霧。
“屏息。“陸昭的白骨手掌突然穿透水面扣住她后頸,三昧真火順著指縫流淌成蓮花形狀,“臭丫頭,你的魂魄在震蕩。“
劇痛中,沈青禾看見破碎的鏡面里浮現出母親焚燒婚書的畫面。焦黑的紙灰里飄出半枚染血的玉簪,花瓣紋路與她頸間的烙印嚴絲合縫。當陸昭的手掌按在《幽冥律例》上時,羊皮紙上的血字突然逆流成梵文,與她掌心的碎片產生共鳴。
河水突然變得透明,她看見河底淤泥中沉睡著十二盞青銅棺槨。每具棺材表面都刻著自己左眼的輪廓,棺蓋縫隙里滲出暗紅色液體,在月光下凝成蓮花形狀。最中央那具棺材突然震動,棺蓋彈開的剎那,一股裹挾著腐爛桃木香的魂風撲面而來。
“終于找到了。“沙啞的聲音從棺材里傳來,竟是母親的聲音。沈青禾的指尖顫抖著伸向棺材,卻觸到一縷纏繞著金鎖鏈的銀發——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母親模樣,白發間插著半支斷裂的白玉簪,蓮花紋路正在滲血。
陸昭突然甩出捆仙索纏住棺材,白骨面具下的眼睛亮起青光:“別碰!那是你三魂七魄的容器!“話音未落,棺材里的母親突然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眶,腐爛的手指扣住沈青禾的腕骨,那些金鎖鏈瞬間刺入她的皮膚。
劇痛中,沈青禾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在顱骨里炸開:揚州城藥鋪后院,母親將染血的輪回鏡碎片塞進她口中;義莊棺槨上,梵文鎖鏈與她頸間的烙印產生共鳴;還有此刻河底,十二盞棺材里飄出的銀發正與她肩頭的蓮花烙印糾纏成網。
“快用白玉簪!“陸昭的吼聲穿透幻象。沈青禾顫抖著摸向頸間,白玉簪突然迸發出清越鳳鳴。蓮花紋路從簪頭蔓延至掌心,那些纏繞在魂魄上的金鎖鏈突然崩斷,化作螢火蟲群飛向棺材。
當第一縷螢火蟲觸碰到棺材時,整個忘川河的水面同時泛起漣漪。沈青禾看見無數細小的手掌從水面伸出,每根手指上都戴著與她相同的蓮花戒指。那些手掌合力托起棺材,棺材里的母親突然睜開雙眼,瞳孔里跳動著與輪回鏡碎片相同的青光。
“合...“母親的聲音被鎖鏈絞碎成梵文,沈青禾的蓮花烙印突然與棺材表面的梵文鎖鏈產生共鳴。她感覺有東西從丹田沖出,那些吞噬的怨念化作毒蛇纏住棺材,而掌心的輪回鏡碎片則自動飛向棺材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