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夜風中的奶香》

空調吐出26℃的柔風，將顧婉清真絲睡裙的裙擺吹成半透明的水母。她斜倚在藤編吊椅上，康復的右腿懸空輕晃，腳踝處淡青色血管在月光下若隱若現：“驗收報告改到周三了，大橋燈光調試倒是能推?！?/p>

“推什么推?！袄铐钓紊焓帜笏鶝龅哪_趾，律師特有的修長指節纏著繃帶——下午幫瑤瑤修花架時劃傷，“你拄拐驗收電視臺都敢直播?！?/p>

娜娜蜷在懶人豆袋里輕笑，洗褪色的格子睡衣裹著飽滿的胸線，草原姑娘特有的圓潤肩頭泛著珍珠光澤。她正往腳踝涂自制駝油膏，蜂蜜罐突然被瑤瑤搶走：“這個配方的止癢效果比律所樓下藥店的好三倍！“

瑤瑤跪坐在羊絨地毯上，卡通睡褲卷到大腿根，嬰兒肥的膝蓋頂著李淼鑫后腰。她將天氣預報界面轉向眾人：“周日呼和浩特有沙塵暴預警呢。“

“所以買的高鐵票?！袄铐钓沃讣庠谀饶群箢i畫圈，那里有串蒙古語暗紋，“G2936次，正好趕上你阿爸的午茶時間。“他說話時喉結擦過娜娜發頂，驚起幾縷不服帖的碎發。

顧婉清突然踢翻腳邊的建筑模型，亞克力板折射出破碎月光：“草原基站信號差，視頻會議...“話音被娜娜塞來的奶豆腐堵在喉間，蒙古乳香混著她指尖的苜蓿草氣息在舌尖炸開。

“去年冬天零下三十度都能開視頻庭審?！袄铐钓翁蛉ヮ櫷袂宕竭吥虧n，順勢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這個動作讓吊椅輕輕搖晃，真絲布料與棉質睡衣摩挲出細碎響動。

瑤瑤突然撲到娜娜背上，薰衣草色指甲陷進對方腰窩軟肉：“上個月訂的防風面罩明天到貨！“她蓬松的羊毛卷掃過娜娜鎖骨處的銀鏈，小玻璃瓶里的野韭花籽發出細碎輕響。

娜娜轉身時睡衣第三顆紐扣繃開，蜜色肌膚上的曬痕像幅微型草原地圖：“其實坐夜班火車更...“尾音被李淼鑫含進唇齒，律師的虎牙輕輕磕在她下唇，這個三年前在暴風雪夜救她回營地的標志性動作。

顧婉清用腳趾勾走瑤瑤的手機，屏幕定格在草原星空攝影展頁面：“周三的媒體發布會...“她聲音突然放軟，建筑師銳利的眼角垂成新月，“記得替我嘗新開的蒙古奶茶店?！?/p>

夜風掀起紗簾，瑤霞的卡通睡衣被吹得緊貼腰線。她將臉埋進娜娜后背，悶聲說：“阿媽寄的奶皮子分裝好了。“睫毛掃過對方脊柱時，嘗到三年前四人分食最后一塊奶豆腐的咸澀。

李淼鑫的手掌同時撫過三處溫度：顧婉清冰涼的腳背，娜娜發燙的耳垂，瑤瑤顫抖的肩胛。這個在法庭上解構過無數合同條款的男人，此刻被三種呼吸頻率纏成死結。

“律所有架直升機停在呼和浩特。“他突然咬住娜娜的銀鏈，金屬冷意漫過舌尖，“周三晨會前能趕回來?！安Ａ坷锏囊熬禄ㄗ褢暬蝿樱褂持櫷袂弩E然收緊的腳趾，和瑤霞眼底炸開的星河。

高鐵穿過晨霧時，娜娜正用濕巾擦拭李淼鑫的藍牙耳機。男人歪在航空座椅里假寐，白T恤領口沾著幾根她的長發，牛仔褲破洞處露出膝蓋，那里有道去年幫她馴馬時留下的月牙形疤痕。

“你睫毛掉在律師證上了?！八龑χ柟馀e起他的黑色錢包，蒙古族特有的圓眼睛瞇成杏核，蜜色肌膚在晨光里泛著細碎金粉。真絲白裙的腰線收得恰到好處，勾勒出草原姑娘柔韌的腰肢曲線，裙擺處手工刺繡的云紋隨動作流轉，露出腳踝上系了三年的五彩繩。

顧婉清的消息彈窗驚碎了窗外的薄云：「他過敏藥在錢包夾層」。娜娜指尖撫過鱷魚皮夾的溫度，發現內側用透明膠粘著張便簽紙——瑤瑤的字跡畫滿愛心，標注著「娜娜專用暖寶寶收納袋」。

“幫我拍他流口水的樣子！“瑤瑤的視頻請求突然彈出，背景音是花店卷閘門開啟的聲響。鏡頭里的李淼鑫喉結微微顫動，娜娜調整角度時，列車恰好駛入風電場。旋轉的白色葉片在他側臉投下光影，像群掠過草尖的飛鳥。

娜娜將他的手機調至防藍光模式，鎖屏壁紙是四人去年在輝騰河畔的合影。她摩挲著微微發燙的金屬外殼，突然發現邊緣刻著行蒙語小字——「我的月亮在錫林浩特」。這是上周他借用她電腦時偷偷刻的。

“第七版蒙古包圖紙發你郵箱了?！邦櫷袂鍌鱽韷嚎s包，附帶張港珠澳大橋的晨霧照片。娜娜保存文件時瞥見李淼鑫的云盤，分類標簽竟是蒙古語寫的「草原計劃」，最新文檔修改時間是昨夜三點。

窗外風景漸次荒蕪，樓群被草色蠶食。李淼鑫的指尖突然勾住她裙擺流蘇，閉著眼準確摸到她膝頭的舊傷疤：“到烏蘭察布了？“晨啞的嗓音驚起她鎖骨間的銀鏈，狼牙吊墜輕叩著三年前他送的生日禮物。

瑤瑤發來張AR特效照片，給熟睡的李淼鑫P上夸張的蒙古帽。娜娜掩唇輕笑時，發現他錢夾深處藏著張泛黃車票——2016年9月16日，呼和浩特至廣州南，正是她南下求學的日子。

當草原初現輪廓，李淼鑫的喉結忽然貼上她耳畔：“當年這趟車晚點六小時。“他仍未睜眼，掌心卻精準覆住她握著手機的手。溫度透過真絲裙料滲入腕骨，像那年暴風雪夜他裹住她凍僵的手指。

娜娜解鎖他的手機查看工作群，律師們正在討論錫林浩特的草場糾紛案。置頂聊天框是顧婉清凌晨發的消息：「她右腿肌肉復健方案更新在第三文件夾」。鎖屏時鐘顯示11:07分，陽光恰好將兩人的影子投在車窗上，與飛馳而過的馬群重疊成流動的剪影。

乘務員送來馬奶茶時，李淼鑫的錢包從娜娜膝頭滑落。撿起時飄出張超市小票——昨日購買的防沙面罩與暖寶寶數量，精確對應她生理期天數。她將微涼的臉頰貼上他肩頭，聽見男人胸腔傳來悶笑，震碎了落在白T恤上的云影。第二十二章：《流動的云與靜止的影》

G2936次列車穿過晨霧時，娜娜正用李淼鑫的襯衫袖口擦眼鏡。男人歪在航空座椅里淺眠，喉結隨呼吸輕顫，左耳垂還留著昨夜顧婉清試戴耳釘的壓痕。她低頭打量掌心的黑色錢夾，律師證照片上的他比現在青澀三分，夾層里還塞著她去年用蒙古文寫的購物清單。

“草原的云在親吻鐵軌呢?！艾幀幍奈⑿艔棿绑@醒了娜娜指尖停留的晨光，附帶張顧婉清辦公室窗外的積雨云照片。她縮回被冷氣吹涼的腳趾，真絲白裙下擺掃過李淼鑫的牛仔褲破洞，露出腳踝處褪色的民族風彩繩——那是他們初遇那年敖包相會時的信物。

乘務員送來錫林郭勒奶酪時，娜娜注意到對方多看了李淼鑫三秒。這個永遠曬不白的草原姑娘有著小鹿般的圓眼睛，高顴骨被陽光吻成琥珀色，編成魚骨辮的長發里纏著幾根銀色牧草。她俯身調整空調風口時，裙領陰影里浮出若隱若現的曬痕，那是套馬桿繩索經年累月刻下的勛章。

窗外的樓群正被草色蠶食，李淼鑫的錢包從娜娜膝頭滑落。她撿起時摸到夾層的異樣——三張疊成心形的律所便簽紙，展開是顧婉清的字跡：「第37版蒙古包抗震參數已更新」。手機突然震動，瑤瑤傳來段語音，背景音混著花店門鈴和顧婉清的冷笑：“姓李的要是敢弄丟你...“

娜娜按下鎖屏鍵，轉頭撞見李淼鑫半睜的眼。他睫毛在眼瞼投下柵欄狀的影，右手準確摸到她裙擺下的膝蓋，拇指擦過騎馬磨出的繭：“到集寧南了？“帶著晨啞的聲線驚起她頸間的銀飾，墜著的狼牙輕叩鎖骨。

當列車駛入輝騰錫勒風電場時，顧婉清發來視頻請求。屏幕里的建筑師裹著實驗室白大褂，背景是港珠澳大橋模型：“第七個測距點有0.3毫米誤差。“她將鏡頭轉向瑤霞，花藝師正把沙棘枝插進馬克杯，用口紅在便當盒畫了只氣鼓鼓的綿羊。

李淼鑫的左手始終扣在娜娜腰后，律師特有的薄繭陷進織物褶皺。他吞咽礦泉水時喉結滾動的水光，與窗外閃過的淖爾湖面產生奇妙共振。娜娜數著他T恤上的棉線球，突然想起昨夜收拾行李時，瑤霞偷偷往他背包塞了十二包暖寶寶。

“阿媽問要不要煮手把肉?！澳饶赛c亮手機屏保——全家福背景里那輛褪色的勒勒車，此刻正在現實草原上與他們平行移動。李淼鑫忽然將她掌心貼在自己左胸，心跳透過棉質布料燙著蒙古語刺青的位置：“說好要賠你三年前煮糊的那鍋?！?/p>

乘務廣播報出“呼和浩特東站“時，顧婉清正遠程修正李淼鑫的領口褶皺?，幭嫉腁R濾鏡給三人P上蒙古帽，卻在娜娜發間錯位成風車造型。列車開始減速，李淼鑫的錢包不知何時回到他褲袋，只是多了張娜娜剛寫的蒙漢雙語字條：

「草原的云認得回家的路」

高鐵緩緩停靠時，娜娜正把李淼鑫的律師證塞進自己帆布包夾層。男人單手拎著兩人的行李，腕表帶卡在她裙擺的刺繡流蘇里，像被套馬桿纏住的云絮。

“先生您的充電寶。“乘務員遞來物品時指尖擦過李淼鑫手背，淺藍色便簽紙如蝴蝶棲落。娜娜抽出紙巾包住紙條揉成團，精準投入五米外的垃圾桶，動作利落得像在實驗室銷毀污染樣本。

微信群里跳出顧婉清的冷笑：「第六個？」瑤瑤緊接著發來張截圖——高鐵服務評價頁面，某乘務員照片被圈紅，標注著「睫毛比我的永生花還假」。

出站口的穿堂風掀起娜娜的白裙，李淼鑫用風衣下擺裹住她發涼的小腿：“不是說好不查我行程記錄？“他指腹摩挲著她掌心的老繭，那是握了十五年套馬繩的勛章。

娜娜正要摸手機叫車，頭頂突然炸開雷鳴般的轟響。她仰頭時陽光刺進瞳孔，看見漆著「草原狼」的直升機正在三十米低空懸停，螺旋槳掀起的氣流卷飛了她的遮陽帽。

“草場糾紛案當事人派的。“李淼鑫接住飛落的帽子，順手將沾著便簽紙碎屑的濕巾塞進褲袋。他牽著她穿過此起彼伏的手機鏡頭，黑色直升機艙門印著蒙古語「歡迎回家」，筆跡分明是顧婉清設計的LOGO字體。

瑤霞的視頻請求突然彈出，背景是花店漫天飛舞的包裝紙：“快看熱搜第七！」鏡頭晃過電腦屏幕，高鐵站直升機接人的詞條下，娜娜飛揚的魚骨辮正掃過李淼鑫喉結，他腕間的五彩繩在四百八十萬像素里纖毫畢現。

當安全員替他們系好五點式安全帶，娜娜發現座椅夾層塞著防暈機藥——包裝袋上瑤瑤畫了只吐舌頭的卡通羊。李淼鑫的手機在帆布包里震動，鎖屏顯示顧婉清新消息：「蒙古包裝配說明書在云盤，記得量她腳踝尺寸?！?/p>

直升機掠過風電場時，娜娜突然咬住李淼鑫的耳垂：“律所有幾個女實習生？」男人笑著展開她掌心，用觸控筆寫下「3」，又添個「全部已婚」的蒙語注解。舷窗外，二十七個白色風機正將他們的倒影切碎成光斑，灑向七月滾燙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