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江司年突然而來的陰陽怪氣,裴柚毫不留情的將手上沉甸甸的包裹甩在他身上,端過桌上的茶杯就往嘴里送。
江司年穩穩接住包裹,縱容著她將杯中水喝干凈后才慢條斯理地指一指杯子,“我的。”
裴柚擦一擦嘴巴,神色如常的又倒了一杯茶水喝,“我喝了就是我的?!?/p>
一兩千金的敬亭綠雪被人牛飲而下,然而在場的兩人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什么野貓野狗?我沒撿啊?!迸徼肿潞螅灸晏б惶掳?,示意他將包裹打開。
江司年已經猜到,但還是順從地打開,臉上難掩驚訝的神情。
“這么多?不給自己留一些?”
裴柚故作穩重大方,“說了要養你的,我是認真的!”
江司年聞言只是笑,小姑娘清醒的時候總是傲嬌又任性,時不時還要像貓兒似的向人哈氣、亮一亮爪子。只有在脆弱的時候,才會安安靜靜地窩在他懷里叫哥哥。
敲門聲響起,裴柚起身去開門,接過了小廝手里的茶水和點心放在桌上。
江司年沒有推脫不要,而是及其自然地收下,然后將紫檀木錦盒遞給裴柚。
裴柚沒想到今天還有禮物拿,興高采烈地伸手打開錦盒,卻在看到盒中事物的一瞬間紅了眼眶。
一身水藍色珍珠錦的衣裳整齊地疊放在錦盒中,配套的首飾也一應俱全。撫摸著衣裙上精致的水仙花繡樣,裴柚想起來在離開村里的時候,這條裙子已經在王姨的手中接近完工了,如今正安安穩穩地待在盒子里。
眼神詢問似的看向江司年,在他眼中看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裴柚笑起來,靈動的眸子月牙似的彎起來,兩個小梨渦顯現,清麗又可愛。
“姨姨對我最好啦,”興高采烈完以后,裴柚反應過來什么,“我才來京城半個多月,你是怎么把衣裳帶過來的?”
江司年捻起來一枚棋子,眼觀棋局,“我將追風一起帶來的?!?/p>
追風馬可日行千里,速急如風,通常鬃毛長而濃密,跑起來姿態輕盈優美,恍若云間漫步,于是裴柚的那一匹追風馬就叫云間。
江司年對此就隨意得多,追風馬就叫追風,村里人都不曾如此隨意起名,到最后竟然只有江司年那一匹馬兒叫追風。
裴柚的眼睛在聽到追風的名字時一亮,“那正好,我想要拿來一些村里的藥材,但是苦于往返時間太長,有追風的話就再好不過啦?!?/p>
對上裴柚期待的小眼神,江司年置若罔聞得繼續關注棋局,惹得小姑娘等不及來拽一拽他的衣裳。
江司年被磨得沒有脾氣,卻對裴柚如此央求只是為了就別人而氣惱,兩根手指捏住裴柚的下巴,輕輕往上抬。
“想要藥材?”
裴柚聞言馬上點頭,“醫者仁心,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江司年瞇了瞇眼睛,狹長的丹鳳眼多了些危險的意味,“要死了?”
裴柚搖搖頭,看到江司年抿成一條直線的唇后開口補充,“他給的太多了?!?/p>
江司年突然笑了,眉眼間凝結的冰霜在這一刻化為泉水,“把賺他的錢也拿來給我?!?/p>
裴柚絲毫沒感覺到吃虧,本來也是打算給江司年的,他早點知道和晚點知道都沒什么差別。
看著江司年點了頭,裴柚才喜笑顏開,彎彎的眉眼看得江司年一陣牙癢。
伸手捏住裴柚的臉頰,手下觸感柔軟細膩。
“我聽說你最近被關禁閉了?”話問出口,眼見著元氣滿滿的小姑娘就耷拉下腦袋來,半晌才點點頭。
“你怎么知道的?”裴柚垂著眼,將臉上作惡的手拍開,蔫頭巴腦的樣子好不可憐。
“外面風言風語得傳著,說剛回侯府的那個小姑娘可厲害啦……”
“我沒有欺負陳云心!”裴柚開口打斷他的話,紅著眼看江司年。
裴柚也聽侯府下人們背后議論,說她故意讓陳云心在宮里出丑,要不是剛好二公子陳云言在場,帶走了陳云心,裴柚指不定還會作妖。
裴柚有心解釋不是這樣的,她甚至只在宮門守衛口中知道陳云心進宮,但是沒有一個人愿意聽她的解釋。
伸手拍一拍裴柚的背,江司年還是心疼了。
小柚子良善,感覺到一點善意就對人掏心掏肺,殊不知那點善意也只是偽裝。
也罷,從小被他和全村人嬌寵出來的姑娘哪里來的惡毒心機?還是他多盯著一些吧。
拿過杯子給還紅著眼睛的裴柚倒了一杯茶水,江司年曲指刮一下她的筆尖,“我知道,你不受人家欺負就算了,哪里有欺負人的本事?!?/p>
裴柚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有開口,捧著手中的茶杯喝著。在看到桌上的錦盒時神色才柔軟下來。
正在裴柚愣神之時,就感覺眼前亮光一閃。一串湛藍色的玉石項鏈,底色瑩潤清透,讓裴柚一眼就喜歡上了。
將手中的玉石翻來倒去的研究一番,剛還淚眼汪汪的裴柚馬上就收了眼淚。
將披散的頭發攏起來,裴柚乖乖等著江司年把項鏈戴在她脖子上。
“剩下的首飾以后再給你補齊。”江司年前一段時間才找到了這一整塊成色不錯的玉石,本想等一套雕琢完備后送給裴柚。
但是想起侯府線人說,大公子陳云文歸家后只給陳云心送了禮物,當時他的小姑娘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得看著。
江司年想象著裴柚失落站在一旁的樣子,就沒辦法等到整套首飾做好。這項鏈剛做好就等不及捧到小姑娘眼前。
裴柚點點頭回應,對項鏈愛不釋手。
“這玉靈氣重,你時常帶著,內力還好恢復些?!苯灸暾f完,就牽起裴柚的手,用自己的內力一點點幫裴柚疏通不穩的氣息。
裴柚的一點花拳繡腿學來只為自保,長久不用內力,難免轉換不暢,需要有人指引。
感受到體內熟悉的內力流入,引著她引氣入體,裴柚的目光在江司年臉上停留一瞬,然后閉上眼睛,耐心運轉著體內循環。
待她自己能走完一個循環暢通無阻,江司年才收回了輸送內力的手。
“不必理會世人風言風語,我來替你解決?!苯灸陣诟酪宦?。
視線略過小姑娘身上,方才引氣入體形成的細微氣流還沒有離開裴柚身邊,被吹起的發絲飄到裴柚唇邊,烏發如云和那張小巧白皙的鵝蛋臉形成鮮明對比,注意到江司年的視線,那雙秋水剪瞳不自覺移開視線,櫻桃小口,楊柳細腰,已是少女初成,青蔥耀眼。
江司年垂下眼來抿一口茶水,覺得口干舌燥。小姑娘還未及笄就如此光彩照人,他既驕傲又擔心,只好將人護得更牢一些。
再看下去只怕是要出事,江司年低低咳了一聲,“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