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他若還猜不出來，就是蠢笨。”

一向被世人夸贊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岑丞相在江司年口中變成蠢笨之人，徐嬤嬤并不詫異。公子覺得沒問題，也省了在岑丞相那洗脫嫌疑的麻煩。

“是。”

興許是早晨起來又是練舞又是苦讀，一下子把裴柚的勁兒使完了，居然真的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

徐嬤嬤清晨起來推開門，就看到裴柚生龍活虎的在院子里打拳，一招一式干脆有力，像一棵亭亭的竹立于寒風之中，不憂亦不懼。

裴柚將內息運轉幾個周天，打出來掌風陣陣，直到鼻頭都微微冒汗才停下來休息。抬手蹭蹭臉頰，看到徐嬤嬤走出來，裴柚露出一個笑容，如同燦爛但不至于灼傷別人的小太陽。

“早啊嬤嬤。”

徐嬤嬤的心情被帶動的好起來，“小姐早安。”

“我今日要去一趟教坊司，盡快把舞曲站位定下來。”裴柚如是說著，隨意綁起來的馬尾發梢在空氣中一晃一晃，纖瘦勻稱的身板輕盈得宛若蝴蝶翅膀。

昨夜做了個美夢，一直到梳妝時坐在板凳上，裴柚的嘴角都是上揚的。

徐嬤嬤嫻熟得給她挽了一個垂鬢分肖簪，想到金釵銀釵戴在頭上都不方便動作，只選了一個與衣衫同色的青色絲帶挽發，顯得裴柚清爽又俏麗。

裴柚眉不描而黑，唇不抹而紅，省了徐嬤嬤上妝的功夫，只虛虛掃了一層珍珠粉。

美人尚且沒有長成就已經有了絕色之姿，侯爺陳伯淵與夫人萇婉自然也算是好模樣，她家小姐單單挑著兩人最出色的五官長，再配上山林中行走來的清雅純粹，成了裴柚獨有的通身氣派。

裴柚不知道突然愣住的徐嬤嬤在想些什么，將要帶上的東西收拾好了就揮揮手要走。

徐嬤嬤看著裴柚離開的背影，忽然間眼眶就濕潤起來，這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孩子養出來的小孩，自然是最好的。

*

一回生二回熟，裴柚這次進宮已經是熟門熟路，甚至遇上門口眼熟的侍衛還有好心情打個招呼。

姜丞相為了方便裴柚來教坊司，更為了避免上次陳云心打著他的名義進宮來的事情再發生，索性將自己的腰牌掏給了裴柚。

侍衛本就眼熟了裴柚這張臉，又有通行腰牌，二話不說就直接放行了。

作為在山村里長大的孩子，裴柚方向感極強得向著教坊司的方向走去。就聽見后面馬車行駛的聲響。

細一看，馬車前窗刻有菱形花紋，車身又有鳳鳥紋飾，后面緊跟著侍衛。裴柚下意識往宮道一側閃躲。

那馬車卻走到裴柚面前就停了下來，車側窗的簾子被人掀起來，露出來一張端正俊秀的臉，頭頂玉冠，黃色錦袍加身，卻在看見裴柚時笑了，露出兩側的小尖牙，顯出些許稚氣來。

裴柚對這張臉沒有印象，但看到那彰顯身份的鳳鳥紋時認出來了面前人的身份。

“參見太子殿下！”

身邊一群人嘩啦一下跪成一片，裴柚也想跟著附身就被人叫住。

“裴小姐。”

與馬車上的人對視一眼，曲允釋笑意加深了些，眼中暗藏著濃濃的興味。

“太子殿下好。”裴柚從那笑容中感覺出對方的善意，疑惑之余也有禮有節得同人打招呼。

“裴小姐是陳愛卿的妹妹，聽愛卿說你的年歲比孤虛長幾個月，孤喚你一聲姐姐可好？”成允釋將窗簾掛在一側，雙手托腮同裴柚聊起來。

裴柚從中體會出一點不妥，所有人都跟她說皇家人規矩重，怎的這位太子卻如此不同？怎么回話？裴柚感覺項上人頭危矣！

成允釋似乎半分都沒覺得不妥，歪著頭等裴柚回復。

“殿下。”略含提醒的一句話從馬車中傳出，裴柚似乎看到成允釋眼中的笑意冷下來，再看卻還是那番笑吟吟的模樣，仿佛剛才只是裴柚的錯覺。

成允釋拉長了調子道，“愛卿，孤同令妹一見如故，愛卿還是莫要阻攔了。”

裴柚視線穿過窗子，與那雙狐貍眼對上視線，認出是一面之緣的二哥陳云言。裴柚剛翹起嘴角準備同陳云言打招呼，卻被他毫無感情的眼神勸退。

“大人還在東宮等您。”陳云言嘴角仍是那一抹和緩的弧度，口中卻是催促之意。

成允釋皺了皺眉，眼神卻還是落在裴柚身上，忽的笑開了，“孤今日還有事在身，他日再尋姐姐一起玩吧。”

太子之邀不同意也不好，不過裴柚最擅長的就是玩，于是眉眼彎彎得道了聲好。

窗簾落下，馬車悠悠向前行駛，裴柚也重新找著去教坊司的路。倒是旁邊的宮女熱情了些，非要領著裴柚去教坊司。

“不必了，我認路的。”裴柚連連擺一擺手拒絕。

“那小姐有事，只管吩咐奴婢。”

*

“殿下什么時候添了隨處認姐姐的習慣？”陳云言抿了口茶水，拉車的馬兒腳步輕巧，那杯中茶水都少有搖晃。

“怎么，孤認個姐姐罷了，愛卿也要攔著？”成允殷臉上的笑容放了下來，氣勢一沉，是裴柚想象中天家人可能有的威嚴。

陳云言不予評判，卻是知道眼前這位太子殿下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裴柚只是剛從山村里接回來的丫頭，在府上又不得正眼相待，太子不必在她身上下文章。”

“這么可憐嗎？”成允釋自問自答，“孤倒是覺得能從岑丞相手里拿到碎玉琴，還會跳驚鴻舞的女子，不像是裴姐姐表現出來的懵懂模樣。”

說完，成允釋王陳云言的方向做過去一點，聲音帶著濃濃的好奇。

“不如愛卿你同孤說一說，裴姐姐身后真的是那位嗎？”

陳云言唇角抻平了，手中的茶杯不輕不重的擱在桌上，對上那雙好奇寶寶似的眼睛，神情頗有些嚴肅起來。

“殿下過來一些，事關重大，臣只能說予殿下一個人聽。”

陳云言這樣嚴肅，成允釋也是少見，心下對陳云言的話信了幾分，愈加覺得裴柚身后肯定還有什么大的秘密，就屈尊往臣子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幾乎坐到了陳云言的身旁，成允釋露出一貫如此的裝乖笑容，“這下愛卿可以說了。”

陳云言微微湊近成允釋耳邊，溫暖的氣流將聲音送到尊貴的太子殿下耳朵里。

“微臣聽說啊......”

“嗯？”成允釋被這神神秘秘的告知方式搞得抓心撓肝。

“九皇子同岑丞相都愛慕微臣這個妹妹，殿下覺得誰最后能抱得美人歸呢？”

說完，陳云言笑起來。對上那雙笑意滿滿的狐貍眼，成允釋突然就笑不出來了，憤憤起身坐的離陳云言遠遠的。

“愛卿這么喜歡看熱鬧，孤哪里能不成全？不若孤一會兒去跟父皇請旨，將裴姐姐許配給孤，讓愛卿看的熱鬧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