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姐，翰林院學士之女，錢家小姐來見，您收拾收拾，趕緊往主院去吧?！?/p>

徐嬤嬤熟練地將碎銀塞在丫鬟手中，“姑娘說得細詳些，錢小姐見我家小姐作何？”

丫鬟將銀子揣起來，臉上有了笑模樣。雖然裴小姐是從村里來的，但是每次傳信的來都能討到賞錢，這傳信的差事就有人搶著來做。

“錢小姐帶著禮物來的，說五公主殿下在宮里不便出行，特意差她來拜訪裴小姐，比舞只是切磋切磋舞藝，別傷了和氣?！?/p>

“多謝姑娘。”徐嬤嬤笑一笑，將人送走。

進了主屋，裴柚還絞盡腦汁想著策論。今日江司年來，知道張叔留給她的新功課后，兩人商討一番，裴柚又得到了一點新思路。

不得不承認，在策論時事方面，江司年比她厲害一些。

裴柚嘆了口氣，正感嘆著自己在村里，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日子，就聽見徐嬤嬤推門進來。

“小姐，錢家的小姐來拜訪，在主院等著呢?！?/p>

裴柚聞言不解得歪一歪腦袋，“錢家的小姐是誰？”

一邊將裴柚的腦袋擺正，徐嬤嬤手法熟練得挽著手底下的秀發，“錢小姐閨名無憂，是當今皇后的親侄女，也是五公主的表姐。”

裴柚聽到五公主的名字，乖乖嗯了一聲。

“她這次來，還帶了五公主送給您的禮物，想來應該是五公主想清楚了，不會拿比試欺負您了?！?/p>

裴柚聽明白了徐嬤嬤話里的意思，其實五公主與她的比試，她贏不了也不能贏。裴柚通透，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不要勉強自己去思考，只是自討麻煩。

如今聽到五公主不找自己麻煩了，裴柚還有點小驚奇。

“這位錢小姐，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為人以溫和出名，”徐嬤嬤一點點說著，“小姐可以試著與之交善?！?/p>

徐嬤嬤收了手，裴柚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精致的發式梳起來，連帶著剛才窩成一團看書的人，此刻正經起來。

裴柚收拾一番，就與徐嬤嬤一同進了主院。

錢無憂正在主院喝著茶水，一邊同侯夫人萇婉交涉著。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響，錢無憂的目光隨之轉移。

只見來人一席青色花羅衣，開門時吹來的清風勾起她鬢間一縷發絲，輕輕掃過那張素白的小臉，不染而紅的唇瓣抿起一個乖軟的弧度，兩彎梨渦淺淺，睫毛纖長，望過來的目光清凌凌的。

錢無憂在寒食宮宴上就見過裴柚，那日她被擦脂抹粉、仔細打扮，美則美矣，卻沒有如今這般自然輕靈。

像一陣涼爽的風，輕輕拂過人的心頭。

對上那雙杏眸，錢無憂露出一個笑容。裴柚感覺到來自錢無憂的善意，抿唇笑得杏眼彎彎。

裴柚對座上的萇婉行了拜禮，被指到了錢無憂對面坐著。

看著剛才侯夫人對裴柚不咸不淡的態度，錢無憂對裴柚在侯府的日子有了個底。世人都傳侯府從村里找回來的這個女兒，雖出身高貴，但命途多舛，怕是已經鳳凰變山雞了。

錢無憂卻覺得并不是這樣，裴柚身上帶著很好的教養，通身的氣派比她見到的其他世家大小姐都好。是哪個尋常村里能樣的出來這樣神仙似的人物？不過是世人先入為主罷了。

“那日宮宴上有幸看見裴小姐，今日托公主的福能拜會小姐。”

錢無憂眉眼舒緩，裴柚見她的第一眼，就仿佛看見姨姨溫柔撫琴時的樣子，心下自然就親近了幾分。

“錢小姐客氣啦?！?/p>

錢無憂將丫鬟手中的首飾盒子接過來，親手遞給裴柚，“這是公主的一點心意，讓小女代為轉交?！?/p>

裴柚杏眸微微睜大，將盒子接了下來，不經意間碰到了錢無憂冰涼的手，視線一瞬間就轉移到了錢無憂面相上。

“錢小姐昨晚沒休息好？”

昨晚入夜了，突然被祖父叫了去，又聽聞了飛云衛現世這樣驚駭之事，錢無憂確實一夜未眠。但是今早出門前才仔仔細細上了妝，應該不至于叫人看出來才是。

錢無憂驚訝一瞬，點了點頭。

“我那有些安神助眠的香料，可以拿給錢小姐，睡前熏一會兒，效果還不錯。”

“裴柚，”座上的萇婉皺了皺眉，“村里的野方子，不要拿給錢小姐用。”

警告完，又對錢無憂笑道，“這孩子在村里野慣了，錢小姐別見怪?！?/p>

見裴柚暗淡下來的眸子，錢無憂心里突然有點難受，她的處境已經如此差，頭頂上的母親當著客人面，都一點面子都不留給她。

想到家族興起，本就受了飛云衛背后主子的幫扶，錢無憂開口道，“哪里，越是珍貴的藥材，越是長在靈氣充足之地，那小女就先謝謝裴小姐?！?/p>

裴柚彎唇笑笑，將熏香的位置告訴徐嬤嬤，在錢無憂走時給她打包去一份。

*

江司年看完手上的折子，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屋中帶著面具的飛云衛靜靜等待著主子的吩咐。

“禮部侍郎的位子空出來了，讓錢家那個小兒子補上去吧。”

云一抱拳應是，離開房間。

處理完要緊的事，江司年剛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門就被人從外大力推開。

“好小子，回來了也不找我喝酒?！蓖跏捜粨u一搖手中的酒壺，曬成小麥色的臉上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不管江司年作何反應，王蕭然徑直在江司年對面坐下，手上兩個大酒壺隨意扔在面前的桌上。

“昨夜見著飛云衛，我還以為自己見了鬼了，”王蕭然不由分說得將江司年茶杯中的茶水倒空，把壺里的酒倒進去。

“不是我說啊，你就不能給飛云衛換身衣服？那一身白衣裳，在晚上天上亂飛，膽兒小的就當街嚇死了?！?/p>

江司年不意外王蕭然會找過來，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之前交代的事都做好了？”

王蕭然也正色了些，“那當然，你就放心吧?！?/p>

悶頭喝了一會兒酒，王蕭然才提起，“之前不是說不入京城？怎的突然改了主意？”

那自然是在意的人來了京城，江司年一手撐著額角，“該回來就回來了?！?/p>

“我聽說你從小養著的那小丫頭，是望遠侯府的真小姐?！蓖跏捜浑y得見這個表弟這般苦悶，上一次還是這人突然詐尸在他的書房問，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他就知道這冷心冷清，穩坐高臺的表弟心里面，也住進了人。

“我看那小姑娘聰明著呢，你倒也不必緊張的日日偷偷去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