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大剌剌地從屏風后出來,嬉笑著說:“不懂,看個熱鬧。”
吳知舟內心已然翻騰,他沒想到慕容音不僅跟蹤他到這,還如此不避諱,卻又不顯露身份。一時不清楚她待如何,只想走為上策。
“柳娘子,某先告辭。”
柳清歡見他神色復雜,便抬了手:“奴家送送夫子。”
再次回到堂內,慕容音自顧自喝著茶,神情自若。
柳清歡便覺著有趣了。
“姑娘面生得很,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慕容音放下茶杯,正要介紹自己,胸口卻忽然傳來一股似要裂開的劇痛,嘴里熟悉的甜腥氣息再次洶涌而出,剎那間只覺眼前一黑,人便失去了知覺。
等意識清醒過來,只見柳娘子坐在床沿邊望著她,那神情倒像是看自己的孩子,眸底流露出一股疼惜。
“你醒了?”柳清歡起了身,吩咐侍女說:“快去把顧大夫再請過來。”
慕容音略微有些尷尬,不過她此刻身體倒沒有異樣的感覺。
兩次了,兩次在介紹自己是“慕容音”的時候吐血。莫非因為原書中此刻慕容音已然下線所以她不再能以這個身份存活在這個空間之中?
顧大夫搭了一塊綢布在慕容音手腕上,開始號脈。少頃,原本謹慎的臉色變得疑惑,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地調整著指尖的位置。
柳娘子關切地詢問:“顧大夫,如何?”
良久,顧大夫才收了綢布,緩緩說道:“這姑娘并無大礙,柳娘子可放心了。”
柳清歡詫色道:“啊?方才大夫您還說她…,是將死之脈…”
“老夫亦很疑惑,但是,此刻脈象卻十分平穩,除少許有些虛弱之外,與一個時辰前的脈象大相徑庭。但無論如何,這姑娘此刻應是無礙。”
“前后不過一個時辰,怎么會如此呢?”
“這…,世界之大,脈象奇異也是有的。”
說著,兩人皆望著慕容音。
慕容音不知如何解釋,只能打著哈哈:“我確實沒事,勞二位費心了。”
不過內心也在嘀咕:那人給我喂了什么毒?號脈竟也探不出來?莫非那不是毒藥?
等送走了顧大夫,柳清歡拿著白玉玉墜遞給慕容音:“這個玉墜可是姑娘你的?方才將姑娘扶進房間時,從姑娘身上掉落的。”
這個嘛。現在慕容音的身份雖然還未被吳嫣然取代,這個玉墜也只是暫時是她的吧。
慕容音下了床,雙手接過玉墜:“多謝柳娘子,這東西是要緊之物,可丟不得。”
聽對方這么說,柳清歡心間又起了些疑慮,一時間卻說不清。
妥帖地把玉墜收好后,慕容音環顧了一圈房間。
“姑娘在找什么?”
慕容音打算打直球:“方才那人送娘子的畫呢?可否讓我瞧瞧?”
“哦?”這人剛還性命垂危,現在剛醒卻什么也不惦記,只惦記著那幅畫?
柳清歡倒了杯茶,看似不經意地問著:“姑娘不是說不懂畫?”
慕容音也坐下來:“不瞞娘子,我想請娘子將那畫送給我。”
柳清歡輕笑一聲:“我沒聽錯吧?你想要我的畫?”
慕容音卻滿臉嚴肅:“是!柳娘子方才見我暈倒十分關切,我想娘子一定是心善之人…”
“誒~~~~,別。你就算把我夸上天,我也不會給你的,我勸你還是免開尊口。”
慕容音凝視著柳娘子,十分鄭重地說道:“若我說,這幅畫能救我一命呢?”
噗呲~柳娘子放下茶杯婉約一笑:“小姑娘,你莫不是忘了?顧大夫才剛剛離開。”
話說到這,慕容音也不得不將她是如何被人脅迫這事說了出來。
柳清歡聽完卻搖頭:“我以為姑娘能作出如此詩作,多少有些才情與德行。沒料到姑娘卻是個厲害的,會解人腰帶,還會編故事。”
“我沒有騙您!我所說都是真的。”
“是嗎?那人為何找你要畫,不直接找吳夫子?”柳清歡眸色一轉:“你與吳夫子相識,是不是?”
慕容音頷首,心下道:唉,為了讓故事邏輯完整,必須給自己一個新身份了!
“我是他的女兒,吳敏是。”
柳清歡神色一滯,隨即肩膀卻抖動了起來:“哈哈哈哈,哎呀,你這小姑娘,怎么如此會說笑?”
慕容音垂下眼簾,神情很是無奈:“若不是妾室所生不受愛護,我亦不會有此下場。吳知舟只想著拿畫取悅佳人,全然不知自己拿錯畫,牽連了家人。”
這話說得真摯,柳清歡一時也分辨不出真假。隨即,她從柜中取出畫軸,在桌上攤開,細細查看。
“若你所說為真,那此幅畫中必有玄機。”
慕容音也知道,便湊在一旁,一寸一寸仔細甄看著,卻看不出什么不對的地方。
柳清歡舉起畫卷對照著燭火,分明能看到絹布中做了一個輕薄的夾層。
她摸索著卷軸的邊緣,試圖找到夾層的縫隙:“慕容姑娘可知,此畫是用的什么材質。”
慕容她哪懂啊。不過~,她明眸一閃:“柳娘子是發現了什么?”
柳清歡的手輕柔地撫摸著畫面:“盛京文人作畫題字多用單層麻紙,游鳳博古齋袁松先生卻喜用絹本。”
慕容音對這些材質并不了解,虛心求教:“絹本?有什么異常嗎?”
柳清歡卻不答,眸光微動道:“盛京有兩大謎,慕容姑娘可有聽聞?”
慕容音搖頭:“愿聞其詳。”
“一嘛,就是這博古齋的底細。袁松其人,到底只是書畫師而已,博古齋卻有文玩萬達,博古通今之名。這絕不是不過而立的區區袁松能做到的,其背后勢力絕不可小覷。”
慕容音若有所思:“那,其二呢?”
柳清歡再次放下畫,輕呡茶湯,臉上忽蒙上一層淡淡的悲傷:“其二與此畫無關,暫且不表。”
“所以,柳娘子是想提醒我,這幅畫卷里面的秘密,與博古齋和它背后勢力有關。”
“姑娘聰慧。”
“那,博古齋背后的勢力,娘子可知曉?”
“姑娘說笑了,我哪能知道那么多。
不過,博古齋倒是流傳了一個謎題,說:袁天誅地滅,北進如火荼,唯余不得用。
慕容姑娘聰慧,可有答案?”
燕?
慕容音被這個謎底給嚇住了:難道那晚威脅我的,是燕王的人?
這幅畫里,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心下想著,卻瞧見柳清歡找了一把小削刀,坐在畫卷前,打算拆畫。
慕容音忙奔過去,一把將畫軸拿起:“柳娘子慎重,此中秘密,恐非你我敢看!”
語音方歇,門房忽被推開,魚腸劍寒光一閃,一個矯健的身子飛躍而至,直直向慕容音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