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兒是知道怎么刺激人的，一字一句，說的在場之人都覺不忍，誅心她是玩兒明白了。
“枝兒，枝兒看著我，看著我，不是那樣，別聽。”
看女子雙眼開始潰散，張景川眉頭擠在一起，捧著她的臉，捂住耳朵。
“他就是故意的，他能不知道我去哪兒么，他就是故意要你的孽種死，所以你的孽種死了，兩個孽種都死了。”
“賤人！你閉嘴！”張景川發了怒。
蕭婉兒痛快得很，宋知月越是難過她就越是高興，根本不理張景川，高聲的道：
“滿枝，是他殺了你的孩子，是他讓我去的，不然那么隱蔽的地方，我怎么會知道呢。”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孩子沒了，他就來了，你快想啊，你流血了呢，那就是你的孩子呢，兩個呢…”
眼看宋知月臉色蒼白如紙，張景川怒聲吩咐：“永霖！請五公主出去！”
“哈哈哈，你看，他怕了，怕你知道呢，滿枝，你不是愛他么，他殺了你孩子呢，他親手殺的呢，你愛他啊，你以后的孩子，他也不會讓你生，因為他不要，哈哈哈……”
蕭婉兒瘋魔大笑，暢快極了，一點也不在意被人推出去。
回頭看著女子失焦的眼里仿佛能流血，笑得就更開心了。
“枝兒，不是那樣的，我怎么會不要孩子呢，看著夫君，看著夫君，我們會有孩子的，會有很多。”
張景川不敢動她，握著女子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企圖喚回一點她的神智。
“快去叫大夫過來。”看情況不對，老夫人吩咐道。
好多血啊，好多眼睛，它們都盯著她。
好高的山，用尸體疊成的山。
那天是黃昏，鴉飛滿天，風也刮，樹也晃，它們都在讓她快走。
她看見娘的眼睛動了，她看見弟弟的嘴動了，她聽見幾百種聲音。
她站在尸山上。
“噗——”
剛蹲下的大夫被噴了一臉血，嚇得張景川渾身發顫，捧著女子的臉，猩紅了眼：
“枝兒，你看看我，你看著我，你不相信夫君嗎？”
“快去拿參片過來！”老夫人吼了出來。
一眾賓客也驚了，不能喜事變喪事吧。
“進宮請太醫。”蕭羽吩咐一句婢女。
張景川從未這樣無助過，緊緊摟著人，對蕭婉兒的殺意到達了頂峰，他定不讓她活，那個賤人！
張家已經開始送客，這時候還過什么壽宴。
眾人也都識趣的離去，除了幾家交好的留下，其余人都散了。
大夫也急啊，臉上血都沒敢抹，給女子扎了滿頭針：“公子，您快喊，務必要把人喊醒。”
張景川嗓子都喊破了，他怎么沒喊，擦拭著女子嘴唇旁邊的血跡，恨不能隨她一起去了。
這個沒用的東西，蕭羽一腳蹬張景川肩膀上，揚手就是一巴掌抽宋知月臉上，大吼一聲：
“滿枝，仇沒報呢。”
“別動，有用。”秦時一把拉住要撲回去的男子。
一聽有用，張景川緊盯著女子的瞳孔。
“醒醒，不報仇就成了傻子，你怎么好意思下黃泉的。”
“快點動一下，報仇，報仇，快爬起來去報仇！”
對，報仇，我要報仇。
看著尸山，宋知月舉起手貼在上面，我一定給你們報仇，我一定報仇。
看她反應大了些，蕭羽端起一杯茶給自己灌下去，喊著讓宋知月起來報仇。
勸什么勸，報仇才是力量。
宋知月睜開眼的瞬間，精準鎖定張景川，撲過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連帶著把秦時都撲在了地上。
“夫，夫人！”玉寧緊跟著撲過去。
殺不得啊，現在殺不得。
心思回神的宋知月順勢兩眼一閉，倒男子胸膛上。
孩子的事，她真的哭不出來，本是想想爹娘哭兩聲的，沒想到陷了進去。
“呵，呵呵…”張景川摟著人笑，清醒了就好。
“大夫，人沒事了吧？”張家有人問。
“清醒過來了，應是無事的，怒急攻心之事可大可小，莫要讓再受刺激。”
刺激，可不就是刺激么。
哪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能經受住五公主那些話。
“沒事吧。”秦時彎腰扶蕭羽。
剛才宋知月撲那一下，把她也撞在了地上。
蕭羽下意識的要撐他胳膊，想起他們早就和離了，錯開男子的手，撐在了婢女胳膊上。
站起身，看著消瘦不成樣子的人，仰起頭，眼神下瞥：
“秦時，你也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忘了么，她是不是也在你的縱容下行事呢？我先放過她，又放過你，我已經還了父皇指婚之錯，你我之間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不是！”秦時拉住女子的手，抬起頭認真盯著她：“不是。”
“是與不是的，我不要你了。”四公主抽回手，帶著人抬步離開，到門口處，突然回頭看張景川：“張景川，你是不是呢？”
“不是！”張景川比秦時還吼得大聲，這次也是氣的狠了，陰冷道：“本公子三日內必弄死她！”
“靜候佳音咯。”女子笑一聲。
“那該死的賤人！”張景川又罵一句，等著大夫把女子頭上的銀針拔下來。
他頭次罵人，張家眾人都是懵的，老太爺嘴角都抽了一下。
擔心？
不擔心。
出了事自個兒找皇上去。
找皇上，當然要找，張景川抱著宋知月往宮里走，也不換衣衫，就這么一身血去。
“老爺，這…”張大夫人猶豫著看張啟，欲言又止。
“小輩的事，你管什么。”張啟不悅的哼一聲，又語氣質問：“你怎么安排的下人，公主不準通報，他們就不知道早早的先過來不成，人要是死了，你去哪兒給兒子再找一個！”
這件事還真不是張啟亂發脾氣。
那么多下人，沒一個機靈的，蠢得要死。
“把那些個蠢貨都發賣了，真是蠢！”
他還有臉兇，老夫人操起杯子砸下去：
“當年要不是你自作主張，能有今天！早就抱兩個一模一樣的孫子了！你個混賬東西！”
“母親…”張啟臉色難看，到底沒再說什么。
他不后悔嗎？
他后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