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回來了？”曲康然看到自己父親，興奮地跑了過去。本來曲意幽是想拉著弟弟的，但沒拉住。

曲名楠本來是在渡口上帶著人管理船只的，聽到下面的人說京城里來的監察御史進了自己家大門，放下手頭的事就趕了回來。

曲名楠正在打量趙銳旭，沒有打理自己的兒子。只是給自己的妻子趙氏使了個眼色。

正所謂知冷知熱是夫妻，趙氏看自家丈夫的眼色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趕忙燒上水，拉上曲意幽和曲康然就往門外走。“你們先聊著，我去王善保買兩塊豆腐去，今天晚上咱拌個豆腐。”

曲名楠點了點頭，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妻子實在是明事理。

趙銳旭五官端正，眼睛明亮，身材瘦削挺拔，配上一身錦衣顯得一身正氣。

曲名楠轉念一想，御史是清貴官職，本就是負責監督官員的，一身正氣才是正常。

曲名楠在打量趙銳旭，趙銳旭自然也在打量曲名楠。曲名楠身材很壯，手臂的肌肉即便是寬大的官服都遮不住。一雙眼睛很是明亮。趙銳旭打眼一看就知道曲名楠是個腦子靈活又可以踏實干事的。

他作為御史，這次外派河北道目的任務就是落實土改。他覺得可以在這個疑似自己姐夫的津令這里得到足夠的情報。不至于讓自己兩眼一抹黑。

“姐夫何須行如此大禮。按禮，我是你的晚輩。”趙銳旭趕忙扶起曲名楠行禮的手。“這次不請自來，你可得原諒我這個小舅子才。”

……

“娘，父親和舅舅是不是要談事？你這么偷聽真的好嗎？”曲意幽看著趴在墻角偷聽的母親，有些無奈道。

果然，吃瓜是人的天性。趙氏都快三十多的人了，依舊喜歡吃瓜。

“噓！我就聽聽這哥兒倆會客套幾句話。”趙氏直起身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給你們倆說啊，今天的事不要往外說。”

“啊？為什么啊？”曲康然疑惑道。

趙氏直接給了曲康然一個暴栗“你咋那么多話呢？我說什么你照做就行了。”

“你怎么老打我？”曲康然很頭鐵道。

曲意幽看著頭鐵的弟弟，她覺得曲康然今天會度過一個深刻的夜晚。

村里的婦女之間消息靈通得很，曲意幽認為自己母親應該已經知道曲康然偷瓦片的事了。只是當著舅舅的面不好動手。

現在出門了，曲康然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村頭或者巷尾，總有一個是個曲康然。

“你舅舅給你的那兩枚銅板呢？能的你啊，居然連你舅舅的錢都敢收。”趙氏臉色一肅，一臉生氣地看著曲康然。

曲意幽最怕的就是母親這一副面孔了。只得老老實實地送出這兩枚還沒捂熱乎的銅板。

趙氏轉過身來，臉色一柔，把銅板給了曲意幽“丫頭，去王善保家買豆腐，撿著色澤好的，細的買。我帶著你弟弟去村頭一趟。”

曲意幽接過手里的銅板，看著隨母親遠去，一副認命的曲康然，搖了搖頭。轉身向著村里賣豆腐的王善保家走去。

趙家渡相當于后世的鄉鎮一級，前前后后一共有三十多個村子，運河渡口附近就有十個村子，占了整個趙家渡的三分之一。

這十個村子中，只有王善保家是點豆腐的，有一間小小的豆腐坊。渡口附近的人們想吃豆腐，都得到王善保家買。

不過一般除了地主老財，沒人舍得花幾個大子去買豆腐。但等到曲意幽晃晃悠悠走到王善保家時，往日門可羅雀的豆腐坊，今日卻是人擠人地熱鬧。

曲意幽一開始有些吃驚，但轉念一想就想通了。來的人大多都是今天分了地的百姓。

自古以來，人們恰逢喜事最重要的就是吃頓好的。這些百姓肉是吃不起的，但是買塊豆腐打打牙祭還是辦得到的。所以今天王善保家今天的部落生意特別好。連帶著王善保都滿面紅光。

曲意幽這才意識到自己接了個苦差事。她自然不能指望著這群大字不識一個的百姓排隊。只能跟著一塊往前擠。

最終，曲意幽把臉都擠變形了也沒買到豆腐。她看著眼前一個個像悍婦一樣的嬸子們，滿臉的懷疑。

平日里這群嬸子都和和氣氣的。今天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兇悍。搶到了豆腐的趾高氣昂，沒搶到的則繼續往前擠。

曲意幽自然也是個不服輸的，調整一番后再次擠了進去。不一會，她看著眼前的豆腐坊，陷入了沉思。

曲意幽第一次覺得這個豆腐坊太小了。眼看著一時半會是買不到豆腐了，曲意幽就打算打道回府。

她剛想走，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王善保家的后門走了出來。正是她的創業伙伴陳祚。

陳祚到底換下了那身沾了曲康然鼻涕的麻布袍，換上了一身對襟窄袖的衣服。右手上拿著一個半滿的麻袋，手臂上的肌肉在夕陽的照射下泛著紅光。

“這不是東家嗎？怎么搞這么狼狽？”陳祚一出門就看到了因賣豆腐而搞得渾身狼狽的曲意幽。

“買豆腐唄。吃了年輕的虧，兩銅錢的豆腐都沒買到。”曲意幽無奈聳了聳肩。“你呢？一個鐵匠學徒怎么跑豆腐坊里去了？”

“這不準備養雞嘛，養雞沒飼料怎么行呢。所以我就和善保叔要了點豆渣，看看能不能用來養雞。”

陳祚舉了舉手中的麻袋“善保叔說豆渣不能直接用來喂雞。不過來都來了，還是想帶點回去試試。”

“有心了。”曲意幽由衷地說道。她自己都沒想到這點。不過豆渣確實不能直接喂雞。豆渣里含有胰蛋白酶抑制劑、致甲狀腺腫素、凝血素這堆東西。養雞容易出問題。需要發酵之后才能喂雞。

“你可以試著像堆肥一樣處理豆渣，或許就可以用了。”曲意幽對陳祚提出了聯系，不過具體怎么做，她也不知道。

“有道理，我回去試試。對了，你是來買豆腐的對吧，正好剛才為了要豆渣買了點豆腐。你都帶走吧。”陳祚說著從麻袋里翻出了一塊用白布包著的板正的豆腐。

“我不能要。”

“拿著吧，我吃豆腐身上會紅腫，拿回去也是扔掉，浪費了也怪可惜的。”

曲意幽看著眼前這塊豆腐，差不多也就兩枚銅板的價。想了想也就收下了。“不白拿你的，這兩枚銅板給你。”

陳祚也不矯情，直接收下了兩枚銅板。

曲意幽看了看手上的豆腐，突然問道：“你準備把哪一塊地拿出來建養雞場？”

陳祚一聽也來了精神。“我領了三畝地，都是林子地，三塊挨著，都在運河邊上。具體什么樣還不知道呢。明天再說吧。”

曲意幽一聽是河邊的林地，心都一顫。這簡直是她養雞的夢中情地。河邊等于通風好，排水好，林地可以有效防止夏天溫度過高的問題。

曲意幽雖然很意動，但表面上并沒有顯露半分。目前兩人還不是徹底的合作關系。這些曲意幽自然是不會交底的。

“好吧，明天去地頭上再說吧。具體規劃還得因地制宜。”

“是這個理”陳祚也點了點頭。

該說的都說完了，兩人自然也就分開各回各家了。曲意幽看著天色，估摸著這會自己弟弟已經完成愛的教育了。應該剛好可以在家門口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