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是不恨的,因為她深刻的知道自己并沒有多愛蕭承煜,不過是因為身在太傅府,有著自己的使命罷了,僅此而已。
南晚棠同時慶幸,自己重活一世,便不想做太傅府的傀儡,只想做回真正地自己。
所以,前廳她必須去親自拒絕父親的安排。
南晚棠看著還活著的細雨,眼眶濕潤,摸了摸正在為自己梳妝的細雨。
細雨貼心的用手帕為南晚棠擦去她眼角的淚。
細雨卻以為是二小姐不顧姐妹情誼搶自家小姐的婚約,被氣哭的,于是細雨細細的安慰道自己小姐:
“小姐,你別傷心,雖然二小姐做的不對,但我相信老爺一定會給小姐做主的,定不會讓二小姐如愿。”
南晚棠聞言,便知曉細雨大抵是誤會自己留下的眼淚了。
她并沒有解釋,只是盯著銅鏡里的自己,思考著該如何讓父親打消自己進東宮的考量。
等到一切弄好之后,南晚棠帶著春風、細雨前往正廳。
她們出去的時候,外面卻起了風,院子里的粉色海棠花被吹的紛紛揚揚。
南晚棠只當是快要天黑,有些涼爽,卻并沒有瞧見那棵海棠樹根部卻有了一條細小的裂痕。
帝師府正廳。
南晚棠走到正廳的時候,就看見正廳門上方寫著“德厚流光”四個大字,據說還是皇上親筆題名,那塊牌匾乃是御賜之物。
帝師府的主人,自己的父親,當今皇上與太子的老師——南博。
年僅四十有五,卻能教導四十的當今皇上,足以看出南博的學問有多淵博。
南博確實稱得上“德厚流光”四個字,他三歲便能吟詩,語句工整。五歲通讀經史子集,對答如流且見接獨特。弱冠之年踏入科舉考場,一舉奪魁成為狀元,其文章氣勢磅礴,立意深遠,廣為流傳。
不久,便被太上皇看重,欽點為太子侍讀,后又成為今上帝師,以非凡才學與卓識,開啟一代帝王的智慧之門。
直到今上確立太子蕭承煜,又請南博成為了太子的老師。
而自己的父親唯一的條件便是將自己也能與太子一同聽課。
今上盡管心有疑慮,但又或許是認為女流之輩,學不出明堂便也同意了,而自己的父親也告知自己只聽不問不說便可。
起初不懂,直到自己嫁入東宮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
正廳里面的抽泣聲打斷了南晚棠的思緒。
大抵是自己二妹妹在哭吧。
南晚棠如是的想著。
當南晚棠走進去的時候,果然如自己所想,抽泣的人正是自己的二妹妹南詩雅。
南晚棠款步邁入正廳,身姿綽約,亭亭玉立。身著一襲桃粉羅裙,目若朗星,眉眼輕皺。
坐在上首的南博見南晚棠來到,看到他的儀態舉止,心中越發的滿意,不自覺的點起頭。
南晚棠走到正廳中間的時候,停了下來。
只見她雙腿跪下,雙手交疊,俯下身去,南晚棠身后的春風、細雨見狀,紛紛也跪了下來,而后便聽到南晚棠語氣淡淡的說道:
“請父親成全二妹妹嫁與太子,女兒不愿入宮,求父親成全。”
此話一出,在座的眾人皆是微微一愣,最為吃驚的大抵是替南晚棠擔憂的南婉婉和正在抽泣的南詩雅。
上首的南博臉色陰沉下來,南晚棠走進來時對她有多滿意,此刻就有多憤怒。
南博手上的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語氣卻格外平淡:
“原因。”
南博這一砸,嚇壞了在場的眾人,就連南詩雅也停止了抽泣。
南晚棠這才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的說道:“女兒不愿進宮便是原因。”
南博被她這荒唐的原因氣笑了。
“那我要說不呢?”
南博聲色俱厲的說道。
南晚棠抬起頭,雙眸直視著南博的眼睛,從容不迫的說道:“那女兒唯有一死,以表決心。”
南博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憤怒,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扔向南晚棠。
南晚棠身后的春風、細雨沒來得及擋住,茶杯徑直砸向了南晚棠的額頭,額頭瞬間流出絲絲血跡。
南晚棠并沒有躲閃,任由茶杯砸向自己。
因為她了解自己的父親,而這茶杯就是自己不再入東宮的借口。
坐在下方的二伯和二伯剛想起身替南晚棠求情,便聽到外面傳來沉聲靜氣的呵斥:“南博!”
坐在上首的南博身子一震,急急忙忙的下去到門口去接道:“母親,你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帝師府的老夫人,南博和南明的母親,南晚棠的祖母——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也是位響當當的傳奇人物,就憑她未曾冠以夫姓,誰見了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聲江老夫人,而不是南老夫人。
南博走上前去攙扶著江老夫人到上首坐下。
只是在經過南晚棠身邊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怎么?連祖母也不待見了嗎?”
江老夫人手持福壽榮恩杖在南晚棠身邊站定,神色不明地說道。
福壽榮恩杖的幽幽檀香縈繞在南晚棠鼻尖,南晚棠抬眸,看向江老夫人,恭敬的附身叫了聲:
“祖母安好。”
“哼,怎敢安好!”
江老夫人冷哼一聲,走到正廳上首的位置坐下,南博立于一旁。
正廳內的眾人紛紛起身,除了還跪在地上的南晚棠及婢女。
江老夫人神色凜若冰霜,莊嚴肅穆地掃視眾人,在眼眶泛紅的南詩雅身上停留片刻后,才出聲道:
“老二一家先回去吧!”
“既然有母親在,兒子就先退下了。”
江老夫人微微頷首。
南明和林嵐雖擔心南晚棠,但還是不敢拂了老夫人的話,只能帶著南柔柔和南婉婉先行離開。
至于為何不擔心南詩雅,其一是她還有母親罩著,其二是南明和林嵐還是有一點討厭南詩雅。
原因嘛!自然是因為是不是就來訴苦說自己的女兒婉婉如何欺負她。南明和林嵐哪里愿意聽。
總覺得南詩雅一股小家子做派,明明她的母親柳知微也不是小妾上位,那是正兒八經的繼室。
柳家也是百年世家,怎么就讓南詩雅有了小家子氣的做派。
瞧瞧帝師府一共四個姑娘,南晚棠作為大姐且被南博帶在身邊養著,那更是上京多少閨閣女子的典范。
自己的兩個女兒,也說的上知書達理,優雅大氣。
可唯獨南詩雅,總喜歡來想自己夫婦二人告狀。
實在是弗解!弗解!
看人很準的南明尚且不知道,這是他唯一一次看走了眼。
一個想進宮爬上權力巔峰的女子,又怎么只會告狀,無非是轉移目標,不內耗自己,選擇外耗別人罷了。
等到南明一家都離開后,江老夫人才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額頭還留有血跡的南海棠。
“你可當真不愿入宮,想好了?”
江老夫人鄭重嚴肅的問向南海棠。
南海棠雙手交疊置于腹部,雙眸看向上首,盡管受傷,腰骨也未彎曲半分,鄭重的說道:
“望祖母成全,孫女確定不愿入宮。”
江老夫人又看向站在自己大兒媳身邊的另一個孫女。
“南詩雅,你當真想要入宮,想好了?”
南詩雅聽聞,頓時跪下,腰桿挺直,盡管眼眶還在泛紅卻絲毫不失風骨,一本正經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