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暗流裹著兩人撞向鐘乳石叢，阿南護住林曉月后腦，小腿在鋒利石棱上劃開血口。血腥味刺激得熒光水母群驟然收縮，幽藍光芒照亮了巖壁上的血色手印——那是上周失蹤的科考隊隊長留下的。

“往左！”林曉月突然抓住阿南手腕。

“水流中有血玉蘭花粉！”

果然有細小的金色顆粒在漩渦中閃爍。阿南心頭一緊，這是巖罕慣用的追蹤標記，說明追兵已經堵住了所有出口。

她們鉆進一條狹窄支流，石壁滲出帶著硫磺味的霧氣。阿南脖頸的銀鈴鐺突然高頻震顫，在洞壁上投射出環狀光斑。林曉月驚愕地看著那些光斑組成北斗七星圖案。

“這是量子定位器的激光測繪！”

話音未落，暗河毫無征兆地沸騰起來。阿南將林曉月推向凸出的石臺，自己卻被浪頭拍向深處。冰冷河水灌入耳膜的瞬間，她看見巖罕舉著火把站在岸邊，而那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用鑷子夾起她頸間的鈴鐺——這是上周死在祭壇的藥劑師！

“聲波頻率152赫茲。”男人眼鏡片上跳動著數據流。

“陳教授，鈴鐺內壁有放射性刻痕……”

幻覺與現實在眼前交錯，阿南分不清耳邊嗡鳴是鈴鐺震動還是腦震蕩的余波。忽然有冰涼的手指按在她鎖骨處，林曉月沾著熒光苔蘚的臉在幽光中宛如鬼魅。

“你傷口在發光！“

阿南低頭看見血珠正懸浮成詭異的直線，指向頭頂倒垂的巨型石筍。那些血珠突然加速飛濺，在洞頂繪出與祭壇相同的星月紋章。林曉月背包里的相機自動開機，閃光燈亮起的剎那，她們同時看到了巖壁里封存的恐怖——七具呈跪拜狀的干尸環繞著水晶棺，棺中女子戴著與阿南相同的銀鈴鐺項圈。

“是次聲波共振……”林曉月顫抖著指向相機屏幕。

“你傷口滲出的血清含有超高濃度鐵元素，激活了巖層里的磁鐵礦記憶！”

洞頂突然傳來巖石崩裂聲，阿南拽著林曉月撲進水中。在入水的瞬間，她清晰看到水晶棺中的女子睜開了眼睛。無數銀鈴鐺的幻影在四周響起，暗流化作萬千只冰冷的手拉扯她們下沉。阿南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卻發現林曉月瞳孔已變成妖異的金色。

“姐姐在等你。”

林曉月的聲音突然變成雙重音調，指甲暴長刺入阿南肩頭。阿南反手用藤鞭纏住對方脖頸，卻在勒緊的瞬間看到十五歲的自己——穿著染血筒裙跪在祭壇，巖罕的銀刀正抵著另一個少女的后頸。

記憶如毒蛇撕開意識防線，阿南終于看清那個總是出現在噩夢中的側臉。少女回頭時，左眼下的朱砂痣與林曉月臉上的胎記完美重合。石壁滲出粘稠的曼陀羅汁液，現實與幻覺的界限徹底崩塌。

“你親手割斷了她的喉管。”巖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現在輪到你來當容器了。”

阿南的銀鈴鐺突然迸發刺目強光，林曉月頸間竟浮現出同樣的鈴鐺印記。暗河深處傳來青銅門開啟的轟鳴，無數刻著符咒的陶罐順流而下，每個罐口都塞著干枯的嬰兒手掌。

阿南抓起漂浮的陶罐碎片割破掌心，將血抹在林曉月眉心。當兩人的血交融瞬間，洞頂星圖裂紋中滲出銀白色液體，接觸到空氣立即汽化成致幻煙霧。在徹底失去意識前，阿南看到二十個自己跪在環形祭壇上，每個都戴著正在融化的銀鈴鐺。

林曉月的尖叫突然變成空靈的吟唱，她手腕浮現出血玉蘭紋身，指尖劃過之處，巖壁上的干尸紛紛轉頭。阿南頸間的鈴鐺自動奏出安魂曲調，那些干枯的眼窩里開始生長出曼陀羅花。最老的那具干尸突然開口，露出鑲著孔雀石的牙齒。

“月神之淚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