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人,我在腦海中搜索了一番懷瑾與我介紹過的姓岑的人,除了岑嵐,那應該就是他哥哥岑仲伯了。
看來他應該就是岑氏的哥哥無疑了。
聽聞此人深受華陽王重用,今日一見,果然清醒脫俗,俊逸灑脫??!
我趕忙對他欠了欠身道謝,按照他方才指給我的路朝著后院走去。
現在已經是深秋,夜風吹得我忍不住發抖。
也不知道元夕衣服穿得夠不夠。
夜色也已經全暗下來了,我提著一口氣,拎著燈籠邊走邊喚元夕。
“是娘親嗎?”
轉到了后院的最角落時,忽地聽到細弱蚊聲的回應,我循聲將燈籠照過去,才發現一個熟悉的小小的身影從一個廢棄的水缸中探出來,透過燈籠的光亮,可以看到他那已經被凍紅的小臉。
忍不住有些心疼,這個實誠的元夕也不知道在這水缸里躲了多久了。
“元夕,你怎么在這兒?冷不冷?”我立即一把上前抱起他,他的小臉已經弄得有些冰涼,身體也不停地發抖。
“元夕不冷?!?/p>
他的小身體邊發抖邊堅定地回答。
“都抖成這樣還說不冷?!钡故怯行┚髲姷?,我拍了拍他的背,嗔怪道。
“娘親,什么時候元夕玩捉迷藏可以被找到呢?”他突然摟住我的脖子,有些落寞地問道。
我一時語塞,心中不由得無限唏噓,忍不住摟緊他,安慰他以后捉謎藏沒人敢不找到他。
可是我心里明白,這樣的安慰終究是蒼白無力的。
“娘親,今天元夕可以和娘親睡嗎?元夕想娘親,不想去那邊?!彼T了癟小嘴將臉埋在我的懷里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邊,懷瑾平時和我提起袁妃那里的時候也喜歡說那邊,大概元夕也不喜歡那里。
“這有什么難的,多大點兒事呢,瞧把你難的。晚上啊娘親還要給你講故事呢?!蔽以谛牡讎@了一口氣,雖然有些說到娘親二字的時候我有些生硬,但還是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么大的小孩子若是放在現代怎么都得被當成小皇帝寵著吧。想想我蕭音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如今占著人家親媽的身體,也是理應盡一下責任才是。
“夫人,”可是我還沒走幾步,卻見那個岑仲伯一臉為難地攔在了我的面前,“夫人就這樣貿然將小郡王帶回翠閣,恐怕有些不妥?!?/p>
“那按照大人的意思是送到袁氏那里去嘍?”我反問。
“娘親,元夕還是回那邊去吧。”元夕雖然這么說著,可兩手卻還是依然緊緊地抱住了我,好像稍微松下手我就要丟了他一樣。
我想他說送他回那邊也不過是擔心我受罰,這么小的孩子便已經懂得為別人考慮了,心里不由得泛起些心疼來。
“不回去,”我堅定的搖搖頭,又一臉正色地看向岑仲伯,“麻煩大人替我,轉告王爺,今晚元夕就住翠閣了,今晚就不叨嘮側王妃了?!?/p>
“可是夫人畢竟屬下也是奉了王爺的。”對方顯然很為難。
“我知道給大人添麻煩了,”我有些抱歉地看向他,對他福了福身,“今日之事乃我一人所為之,并無大人一絲一毫關系,大人如實向王爺稟報今日之事便可。”
“懷瑾,我們回去吧,天都暗成這樣了,我都快餓昏過去了?!蔽艺f完便抱著元夕頭也不回地往翠嵐軒的方向走。
“夫人請三思!”
身后是岑仲伯的聲音,但是我沒有理會。
“夫人?!痹谖依峭袒⒀实貦M掃完飯桌上的飯菜后,抬頭便撞上了懷瑾那張無比驚恐的臉。
“你怎么了?”我有些詫異地看向懷瑾,又看向滿桌子被我席卷后的狼藉,前幾日為了讓自己和以前的白棋差別不大,所以吃飯的時候都比較注意,今天真的是餓得眼睛都快綠了,一不小心本性就暴露了出來,“額,這個,我有點餓了?!?/p>
“夫人,小郡王在這里過夜,真的沒關系嗎?”懷瑾憂心忡忡地看向坐在我邊上吃得一臉滿足的元夕。
“多大點兒事呀,”我沖著她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道,“你就把心擱肚子里,有什么事我來承擔嘛!”
可后來我才知道,在這個時代,沒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樣的規矩。
“夫人?!蔽乙膊挥X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嚴肅的,可誰知懷瑾卻拿驚詫地眼神看著我。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感覺夫人變了,”她低著頭小聲地說道,“若是以前,夫人斷然不會這樣帶小郡王回來,也不會和奴婢這樣開玩笑?!?/p>
“誒?”我一愣,便笑問道,
“那你覺得變得好了呢還是變得不好了呀?”
“那自然是現在的夫人好了,”懷瑾笑著抬頭看向我,“以前夫人不愛說話,受了氣也都自己憋在心里,奴婢經常替夫人不平,可是夫人卻總是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這樣退下去奴婢都在想夫人何時是個盡頭。”
“無路可退,就勇往直前唄!”我樂呵呵地拍了拍她,“或許啊我這失憶失得好,感覺最近脫胎換骨地,整個人精神都抖擻起來了呢!”
心想這誰能脫得我這般走心的,丫的一閉眼一睜眼間,天地都給我換了!
“你倒是還真的變了不少!”
正說著呢,便突然聽到一聲音冷冷地說道,循聲而去,又是那雙冰冷的黑眸,我的心不由得一咯噔。剛才還在我身邊打轉的元夕也一下子靜下來,畢恭畢敬地上前行禮。
“妾,妾身見過王爺!”懷瑾趕緊拽了我一下,我也沒來得及抹嘴巴,便立即上前請安道。
“不知道是不是妹妹認為姐姐照顧不好元夕呢,定要讓元夕回這翠閣?!泵穆曧懫?,不用想也知道是袁氏了,循聲看去,她正皮笑肉不笑地走進來,那雙鳳眼幽幽地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我身上。
我看向華陽王,他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冰涼的黑眸凝視著我,看得我脊背一陣發寒,我想夏天的時候讓他這么看看,會不會比吹空調的效果好呢?
要不要給他取個外號?冷氣哥?冰箱哥?
“噗!”想到這個忍不住笑起來。
“你笑什么?”
只見他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地看向我。
“沒,沒什么?!蔽亿s緊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把自己罵了個一百遍。
“好了,”華陽王冷森地瞥了我一眼,又看向元夕,“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夕兒是不是該回凝心閣了?”
“父王。元夕知道了?!?/p>
小元夕剛才還黑亮亮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了,胖乎乎的小手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衣袖。
“今晚元夕住這里?!?/p>
看著元夕的樣子,難免讓人有些心疼,這么丁點兒大的孩子本就離不開自己母親,這么想我干脆心一橫說道。
“你說什么?”華陽王顯然對我的話表示意外。
“我剛才說,元夕今晚就住在這里了。”反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那就干脆腰板挺到底,橫豎反正就那樣了。
“爺,這個?!贝蟾攀且郧暗陌灼迨莻€誰都挑著來捏的軟柿子吧,我突然這么一說,那袁氏也是一怔,繼而又轉身向華陽王,嬌媚著聲道,“看來妹妹是在責怪妾身沒有照顧好元夕,覺得不放心把元夕交給妾身帶吧!”
“夕兒,還不回去!”華陽王有些不耐地沉聲道。
“父王,可是元夕,”元夕的聲音怯怯的,微微頓了頓突然抬起來看向華陽王,“元夕想同母妃一起住?!?/p>
“我是元夕的母妃,元夕住這里也無可厚非,”我想連元夕都大膽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了,我怎么可以退縮,于是轉頭看向袁氏,“袁側妃娘娘,您說我是不是覺得您沒有照顧好元夕所以我想將元夕接回來,那么,我誠實地回答你,是的?!?/p>
“妹妹,你?!痹象@詫地看著我。
我又繼續道,“元夕今日和世子一起玩捉迷藏,玩好將元夕一個人丟在了后院,娘娘覺得這樣照顧孩子可能夠讓人心服?”
“世子自己走了不說,還不告訴別人,倒是轉嫁于我,而娘娘您作為世子的母親,不詢問清楚,便來這里和我要人。我們一群人在這里爭來爭去時,可有人想到,元夕一個人在后院的破水缸里懂得整個人差點都僵了,你知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
“他說,娘親,什么時候玩捉迷藏大家能找到我呢?這句話娘娘這么聰慧的人不會聽不懂吧!我都難以想象這是第幾次了!”說著,我又看向華陽王,“在這個王府里,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可是他們不都是流著您的血嗎,真的要區別如此之大嗎?”
“就算母親的身份有貴賤之分,可在孩子身上可以不那么不平等嗎?”我說得咬牙切齒,整個屋子的人都拿各種各樣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我。
我心下一陣得意啊,覺得自己被自己的演說都感到了。
可是往往我忘記了,畢竟這里是古代!畢竟穿女沒那么多光環。
剛才還笑著的袁氏瞬間變臉,掏出帕子就開始抹眼淚,聲音凄婉哀怨,“白妹妹說得沒錯,都怪妾身這幾日自己身子有恙,任由兩個孩子玩,今日一聽元夕不見了便也顧不上身體不適,就匆匆到妹妹那兒詢問,不想卻冤枉了妹妹,妾身不好,明知自己身體不適還想著要照顧元夕,疏忽之處請王爺責罰。”
身體有恙?我看是腦子有恙吧!
我被她那番話說得一陣惡血。
可是我眼里是惡心,到了華陽王那兒就是心疼了!瞧著那華陽王眉頭微微一蹙,自帶寒氣的眼神直直投向我,言語不耐,“白氏,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本王對你的耐心,記住這華陽王府不是你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來人!把小郡王帶走!白氏不守本分,屢教不改,罰一個月每日午時不管刮風下雨在這個閣子前跪一個時辰,且禁足一個月,沒有命令不許出翠閣!”
華陽王說這些的時候,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也沒有給我一點說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