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禹云揚。
拱了拱手,這位年紀和唐適情差不多的侍衛說道:“大人,不如先讓屬下進去一探!”
徐恭剛要回應,洪紫真一把搶過嚴不讓手中的枯枝,“我說你們這些大男人怎么婆婆媽媽的,這破山洞,連周二紹都有去有回,真不明白你們到底在怕什么?”
話未說完,她人已經躬著身子率先鉆進了洞里,嚴不讓急忙又從地上拾起一根枯枝,一邊點著一邊追逐洪紫真而去。
田昭拉了拉唐適情的手,低頭輕聲說道:“小……小心!”
唐適情點了點頭。
接在嚴不讓后頭的是徐恭,徐恭之后的是禹云揚,然后是唐適情,最后是田昭。
大家手中都舉著枯枝,火光雖不大,但洞身狹窄,倒也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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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洞中,便有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洞內陰冷,越往里走,奇異的香味越發濃烈,當中還摻雜著菌類的甜香與苔蘚的腥氣。
唐適情仔細觀察著生長在巖壁上的鮮艷的蕈菇與滑膩的濃綠苔蘚,漸漸的,她與禹云揚拉開了距離,但是田昭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護在她身后。
彎腰走過一截泥濘的路后,地面突然下陷,竟是三級臺階。
步下臺階后,洞道變高了,也寬敞了些,人在里頭可以立起身子直走,可是洞道很長,而且彎彎曲曲,好似沒有盡頭。
不知走了多久,眾人手中的枯柴都快要燃盡了,才終于找到了周二紹提到過的那個祭窟。
祭窟不大,直徑約摸只有二丈,擺放在正當中的,正是那個驚人的象神像。
齊人高的白玉質地的大象在微弱的火光中流轉著詭異的光芒。
象背上果然馱著一個金制的小人,那小人只有一個孩童大小,辨其容貌,大約三十出頭,大眼高鼻,滿頭鬈發,明顯不是大修人的長相,他留著兩抹濃密的往上翹起的小胡子,瞳仁是紅寶石鑲嵌而成的。
隨著眾人手中的枯柴焚盡,就只剩下禹云揚手里的提燈還散發著一抹幽暗的光。
唐適情正借著這抹微光,仔細分辨著白玉底座的紋路,洪紫真突然走了上來,一把搶過燈,然后將燈舉到神祇的臉上,“這并不是我們大修人的長相,倒像是……大羅人!”
嚴不讓也湊到了燈前,細細地辨認起來,“說到大象,大修的南方也有,可是將大象奉作神物的,似乎只有齊疆。”
“都城里因為一個‘象神教’鬧得沸沸揚揚,你說這個憑空冒出來的神教會不會真的和齊疆有關啊?會不會是齊疆的間諜故意裝神弄鬼,意圖動搖我們的民心,才故意鬧了這么一出啊?”
嚴不讓卻反問道:“但是齊疆人的長相和大修人差別不大,象身上的神祇看著卻不像是齊疆人!”
幽暗的角落里,徐恭突然發出聲音:“古籍有載,象神曾一度是齊疆的守護神,直到一個叫陳幻的人出現,開創了游心宗,此人來自大羅,號稱象神轉世,可借象神之眼,分別善惡。遇到善人時,他會賜下福藥,使善人身體康健、百病齊消,若是遇見惡人,便賜下惡藥,叫那人當場自爆。”
“自爆?”洪紫真一臉警覺地看向徐恭,“這么說起來,這個叫陳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爆案的真兇啊!他現在在哪兒?”
一記幽幽的嘆息聲響起。
徐恭慢慢地走到火光中,指著白玉大象背上的小金人,“不就在這兒嘛!”
“已經死了啊!”洪紫真有些喪氣地嘟囔了一句。
邊上嚴不讓很警覺地說道:“古籍?哪本古籍?……這段時間,下官也在調查象神教的起源,卻從未聽說過這一節。”
徐恭望著陳幻的金像,有些出神地說道:“那本古籍是一位賣酒的齊疆人贈與我的。他還告訴我,就因為陳幻的神通,幾百年前,游心宗在齊疆曾經家喻戶曉,可是后來,陳幻突然在一次說法時自爆而亡,他的弟子們為了篡位而自相殘殺,引發了多起暴亂,齊疆上下一片血流成河,在此之后,游心宗漸漸沒落,彼時盛行于大修的三大教正好傳進了齊疆,百姓逐漸地淡忘了游心宗,只剩某些地方還保留著對象神的崇拜。”
“這么說,在都城中犯案的那些人,都是游心宗的余孽?”嚴不讓總結了一句。
徐恭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是,但現在也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待在角落的唐適情聽到徐恭所說的這些,慢慢地低下了頭,陷入了思索中。
象神轉世?
能借象神之眼,分別善惡?
“難道那個陳幻也和我一樣天生異眼,能看到每個人身上縈繞的霧氣?……難道我的眼睛,也和象神教有關系?”
輕輕地,邊上的田昭拿手肘挨了她一下。
她茫然地抬起頭來,奇怪地看向他。
顯露在面具之后的,是一雙盈滿了擔憂的眼睛。
唐適情這才回神,發現自己想得實在太遠了。
她笑了一下,沖田昭說道:“這里頭好香啊,香得我都有些發昏了。”
此時又突然傳來徐恭的一聲呵斥:“別碰,難道你想變得像周二紹一樣?”
唐適情循聲看向那方,原來是提著燈的洪紫真突然被墻上的鮮紅色蕈菇吸引,想要伸手摘下一枚,但好在站在她近旁的徐恭很適時地制止了她。
洪紫真有些不滿地嘀咕道:“我是想摘一點回去,到醫官院問問這到底是什么菌子。這東西實在是香過頭了!”
一邊嚴不讓有些生氣地教訓道:“讓你別碰就別碰,你看這洞中,除了青苔與地衣,幾乎就沒有其他的植物了,肯定與這菌子有關。你若是實在好奇,天亮后我們將醫官請過來,讓他們到洞里來辨認,那樣才穩當。”
洪紫真一臉無奈地點點頭,“也行……這洞窟就這么大,看來看去,也沒其他東西可看,真沒意思,出去吧!”
嚴不讓抬頭朝徐恭望去,徐恭覺察到他的目光,與他對視后,緩緩地點了點頭,“好!”
卻就在這時,一直靜靜呆立在唐適情身邊的田昭突然警覺地看向洞口,用力地拍了一下唐適情的肩頭。
唐適情立馬警惕道:“先別動,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