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州依然悶熱,蟬鳴聲此起彼伏。我拖著行李箱站在江州警官學院的大門前,抬頭望著那莊嚴的校門。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地方,但此刻我的心情卻格外復雜。
“顧北!這邊!“室友王浩在宿舍樓前朝我招手。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昨晚的電話還在耳邊回響:“小北,你爺爺的堂口必須有人繼承,你是顧家唯一的傳人......“媽媽的聲音帶著哭腔,“這個月十五,你必須回來立堂口?!?/p>
立堂口意味著什么,我再清楚不過。那不僅是一種傳承,更是一種束縛。爺爺生前常說,顧家的人天生就能通陰陽,這是福也是禍。我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繩,那是爺爺臨終前給我系上的,說是能壓制我的陰陽眼。
“發什么呆呢?“王浩接過我的行李箱,“聽說咱們這屆來了個美女教官,剛從特警隊調來的。“
我敷衍地應了一聲,跟著他往宿舍走。路過操場時,一陣冷風突然吹過,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這風來得蹊蹺,明明是正午時分,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奇怪,天氣預報說今天三十度啊。“王浩搓了搓手臂。
我的目光被操場角落吸引,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但等我定睛看去,卻什么都沒有。只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讓我想起了爺爺的堂口。
收拾完宿舍,我躺在床上,盯著上鋪的床板發呆。爺爺去世三年了,這三年我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身份。但現在,似乎逃不掉了。
“?!笆謾C響了,是媽媽發來的消息:“小北,你爺爺的銅錢劍我放在你行李箱夾層了,帶著防身。記住,千萬別讓同學看見?!?/p>
我翻身下床,從行李箱夾層摸出那把銅錢劍。劍身由108枚古錢幣串成,每一枚上都刻著細密的符文。握在手中,能感受到一絲溫熱的觸感。這把劍是爺爺生前最珍視的法器,據說已經傳了三代。
“臥槽,你這cosplay道具挺專業??!“王浩湊過來。
我勉強笑了笑:“祖傳的?!?/p>
“誒,聽說咱們學校以前是亂葬崗,“王浩一邊整理床鋪一邊說,“你說會不會鬧鬼???“
我手一抖,銅錢劍差點掉在地上。爺爺生前確實說過,這所學校建在亂葬崗上,陰氣極重。但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直到最近才開始出現怪事。
夜幕降臨得很快。我躺在床上,聽著室友們的鼾聲,卻怎么也睡不著。窗外的月光很亮,在地上投下斑駁的樹影。突然,那些影子開始扭曲,像水波一樣蕩漾。
我猛地坐起來,手已經摸到了枕邊的銅錢劍。月光中,一個模糊的人影從墻里慢慢浮現出來。那是個穿著民國學生裝的女生,臉色慘白,眼睛是兩個漆黑的洞。
“救......救救我......“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握緊銅錢劍,手心全是冷汗。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對這種東西,雖然從小就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但從未如此清晰地看到過。
“你......“我剛要開口,突然聽到走廊里傳來腳步聲。那女鬼似乎也聽到了,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瞬間消失在墻里。
腳步聲停在門口,我屏住呼吸。門把手緩緩轉動,月光從門縫中漏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顧北同學,“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這么晚了,還沒睡嗎?“
我抬頭看去,一個穿著教官制服的女人站在門口。月光勾勒出她高挑的身形,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林教官......“我下意識地把銅錢劍藏在身后。
她走進來,目光掃過我的床鋪:“做噩夢了?“
我搖搖頭。
“早點休息。“她轉身離開,卻又停下腳步,“對了,明天早上六點,操場集合?!?/p>
門關上了,我長出一口氣。我躺回床上,心跳如鼓。這個林教官,為什么這么晚了還在這?還有那個女鬼,她說的“救救我“是什么意思?
月光依舊明亮,但我已經睡意全無。明天,我一定要查清楚這所學校的秘密。畢竟,我不僅是警校新生,更是顧家的傳人。
第二天清晨,我頂著黑眼圈來到操場。晨霧還未散去,操場上已經站滿了新生。林教官站在隊伍最前面,她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后停在我身上。
“今天我們要進行體能測試,“她的聲音清亮有力,“但在開始之前,我想問問大家,為什么選擇當警察?“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這個問題,我從小就在思考。爺爺生前是當地有名的道士,但他總說,驅邪除魔固然重要,但維護正義、保護百姓才是根本。
“顧北,“林教官突然叫到我的名字,“你來回答?!?/p>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她的目光。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她眼底閃過的一絲審視。
“我......“我深吸一口氣,“我想成為一個既能保護活人,也能幫助亡魂的警察?!?/p>
操場上響起一陣哄笑,但林教官的表情卻變得嚴肅起來。她點點頭:“很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p>
測試開始了,我機械地跑著步,心思卻全在昨晚的事情上。那個女鬼為什么要向我求救?還有,為什么偏偏是我來警校的第一個月,家里就催我回去立堂口?
跑完最后一圈,我癱坐在地上。王浩遞給我一瓶水:“你剛才說的那話挺有意思啊,什么幫助亡魂......“
我苦笑著搖搖頭。這時,我注意到林教官正在和幾個教官低聲交談,他們的目光時不時瞟向我這邊。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我猛地轉頭,看到操場邊的梧桐樹下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個穿著警服的男人,但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胸口有一個猙獰的傷口。
他朝我招了招手,然后轉身消失在樹后。我看了看四周,似乎沒人注意到這個異常。
“我去下洗手間?!拔覍ν鹾普f,然后快步朝梧桐樹走去。
樹后是一條僻靜的小路,那個警服鬼魂正站在路中間等我。他的面容比剛才清晰了些,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
“你能看見我?“他開口問道。
我點點頭,手已經按在了口袋里的銅錢劍上:“你是誰?“
“我是三年前在這里殉職的教官,“他的聲音有些飄忽,“我一直在等一個能看見我的人......“
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林教官正站在不遠處,她的目光銳利如刀。
“顧北,“她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在跟誰說話?“
我心跳加速,那個警服鬼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林教官走近幾步,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想看出什么。
“我......出來透透氣?!拔遗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届o。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最后說:“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訓練。“
我點點頭,快步朝宿舍走去。背后傳來林教官的腳步聲,她似乎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回到宿舍,王浩已經睡著了。我躺在床上,腦子里全是剛才的畫面。那個警服鬼魂說他在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有林教官,她為什么會突然出現?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爬起來,從行李箱里翻出爺爺的筆記。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各種符咒和驅邪的方法。我翻到其中一頁,上面畫著一個復雜的符咒,旁邊寫著:“鎮魂符,專克厲鬼?!?/p>
我盯著那張符咒,突然想起昨晚貼在門框上的黃符。兩者的符文幾乎一模一樣。
“難道學校里還有其他人懂這些?“我喃喃自語,但隨即搖了搖頭。爺爺說過,顧家的符咒是獨門秘傳,外人不可能知道。
我合上筆記,躺回床上。窗外的月光依舊明亮,但我已經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