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水托起我們的竹筏時，謝淮安掌心的并蒂蓮紋開始發燙。擺渡人輕點長篙，八百盞河燈便映出不同輪回的光影。

“選盞燈看因果？“他故意讓竹筏傾斜，我踉蹌跌進謝淮安懷里。青竹香混著星砂氣息撲面而來，他護住我后腦的手腕上，赫然系著大婚那世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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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盞燈·南朝樂坊**

我作為盲女琴師被貴戚刁難時，扮作胡商的他突然擲出金葉子：“這曲《長相思》值千金。“眾人哄笑間，他借整理琵琶的姿勢在我掌心寫字：“戌時三刻，西角門。“

那夜我們蹲在染坊后巷，他用藥汁替我洗去眼前白翳。初見的月光里，他鬢角還沾著翻墻時的鳳仙花汁：“姑娘眼里有星河，合該看遍人間春色。“

后來才知道，為求這瓶禁藥，他跪遍金陵九十九座佛寺。而我重見光明那刻，他眼底卻蒙上白霧——原是替我承了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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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盞燈·民國戲樓**

他是留洋歸來的少東家，我是被抵押的昆曲學徒。元宵夜唱罷《牡丹亭》，班主逼我陪酒謝客。他忽然拍案而起：“沈小姐的戲，豈是俗物能配？“月白長衫往我身上一裹，打橫抱起就往外走。

黃包車穿過十里洋場，他心跳震著我耳膜：“冒犯了，只是見你總望著燕京大學的海報。“后來才知道，他典當祖傳懷表才換來我的入學擔保。離滬那日，火車站漫天飛雪里，他追著列車跑丟一只皮鞋，卻把紅豆銀鐲套進我手腕：“等我拆了祖宅的鎖，就北上找你。“

那鐲子內壁刻著極小的小篆：“已候君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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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盞燈·現代書吧**

我握著實習記者證在雨檐下躲雨，玻璃門突然晃出風鈴聲。他握著兩杯熱可可挑眉：“小姐相信前世今生嗎？你的眼睛像我等了三輩子的星空。“

咖啡漬在采訪本上暈成蓮花那晚，我們擠在老舊公寓看默片。他忽然指著《城市之光》里重逢的男女主：“如果某天我突然消失......“

我用糖霜在吐司上畫了并蒂蓮：“那就等春風第七次吹醒梧桐時，在初遇的地方...“話未說完被他吻住指尖，奶油沾在唇角像偷吃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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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筏靠岸時，擺渡人突然露出少年謝淮安的面容。他腕間紅線沒入我的星砂心臟：“當年月老問我，用九世早夭換一世相遇值不值。“河灘卵石突然變成星砂，拼出我們每一世的初遇場景。

謝淮安將我的白發繞在指間：“現在我有新答案——“他變戲法似的捧出盞河燈，燈芯竟是燃燒的星砂，“不如把永恒拆成無數個與你重逢的瞬間。“

忘川彼岸升起千盞天燈，每盞都映著不同年紀的我們。當最近的河燈飄過時，我清楚看見——現代街角的咖啡館里，我們正隔著玻璃窗畫出相同的并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