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準備做個晚飯,路上還去超市買了餡和面皮,準備包點餛飩冷凍起來,這樣時間緊張的時候也能快速吃上飯。她拎著食材走到家門口,發現停著三臺車,心想:今天來的工作人員很有錢呀,開這么好的車上門干活,怪不得說人家越有錢越努力呢。她一邊想著,一邊推開院子大門,發現房子正門也開著,隱約看到辦公區的那扇隔離門也開著。“雖說馬上要離婚了,下周要搬走了,但是也應該幫陸成云看好家,畢竟也是自己住了兩年的地方”,蘇曉羽心里叨咕著,朝辦公區走進去。
一踏進門,她發現,坐在辦公桌那的是,陸成云,邊上站著秦遠洲和高茹。三個人看到蘇曉羽進來,秦遠洲剛想說話,高茹就開口了:“曉羽妹妹你可真會挑時候,他都幾天沒睡覺了,你一句話,我們就立馬回來了……”,秦遠洲咂了一下嘴,小聲說:“你差不多得了,她啥都不知道”,高茹白了秦遠洲一眼,沒再說話。陸成云則是抬起頭,看著蘇曉羽,跟兩年前領證那次完全不一樣,眼神不再閃躲,是直直的看著她,仿佛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能說。蘇曉羽看著陸成云發紅的眼睛,就知道高茹說的沒錯,他看起來滿是疲憊,真的是幾天沒睡的樣子。蘇曉羽咬了下嘴唇,說:“我不知道是你們回來了,我……我就是進來看看家里是不是進賊了……嗯……你們忙吧,我……去做晚飯了”說完蘇曉羽關上辦公區的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關好自己房間的門,背靠著門,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太緊張了,有點慌亂。昨天明明已經想好了,要解放兩個人的關系,怎么今天看到他反而忐忑了呢。而且聽高茹的意思,他們就是因為她提出離婚立馬回國的,那就是說,陸成云也是迫不及待的要回來處理離婚的事,怕自己反悔?“呵,真的是多一會都不想裝了吧”蘇曉羽想到這,又坦然了許多。拎著東西進廚房,開始搗鼓起晚飯來。
吃好飯后,她抓緊時間洗好澡,隨后就拿出來帶回家的試卷,剛結束期中考試,有厚厚一沓試卷等著她批改,不知道是她工作太入迷,還是說隔音材料確實裝得好,她完全忘記了這棟房子里還有另外三個人存在,沉浸在試卷里無法自拔,時而嘆氣,時而搖頭,時而自言自語:這群孩子整天都在想什么呀,這種題怎么能錯呢?她完全沒注意到,她的房間門口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男人,盯著她看了很久。看著她伏案勤奮的背影,就仿佛回到小時候,回到小學,他坐在班級的最后一排,盯著她小小的背影,無心聽老師說什么,只是盯著她看,看著她跟著老師的思路點頭搖頭,看著她站起來回答問題,看著她被老師贊美,自己不自覺的嘴角上揚,好像老師夸的是他一樣。不,比夸他還玩開心,畢竟,夸的是他媳婦,未來的媳婦。
可是,媳婦提出要離婚。想到這,門口這位男士頓時繃不住了,開口說:“蘇曉羽……”聲音有些沙啞,好像這幾天話說得多,也好像突然上了火,也好像因為疲勞,總之,聲音里略顯難過。蘇曉羽被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著眼前的陸成云,緩了一會才說,“你們忙完了?他們人呢?”陸成云沒回答她的問題,卻是往房間里走了兩步,醞釀了幾秒,說“你喜歡別人了?”沒等蘇曉羽回答,他又繼續說:“是剛來的那個男老師嗎?教物理那個?還是,那個體育老師?”蘇曉羽蒙了,他在說什么,他是想把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嗎?明明是他國外還有家的呀!自己是在成全他呀!另外,他這么多年沒回過國,他是怎么知道學校里新來了物理老師和體育老師。她轉念一想,他畢竟也是校長,雖然是名義上,但是知道學校的人事變動也正常。嗯?不對啊,同一批來了十幾個老師,其中男老師就有六個,他怎么直接就說出物理老師和體育老師,確實物理老師對她有好感,約她單獨吃飯,雖然被她搪塞過去了,體育老師也給她送過禮物,這些細節上的事,他遠在國外是怎么知道的?!他難不成在學校里還有眼線?他居然還監視我?
蘇曉羽沒有了往日的內向,猛的站起來背靠著桌子,渾身氣得發抖,臉紅紅的,氣憤的說道:“你在外面有小三小四給你當助理、生孩子,還要監視我跟哪個同事關系密切,就算關系密切我也問心無愧呀,你我只有夫妻之名,戀愛都不曾談過,你也沒有資格來指責我”。看著蘇曉羽一改往日的溫吞,陸成云心里泛起不一樣的漣漪,他又往前走兩步,說:“那你是因為哪個人要跟我……離婚”,這兩個字仿佛是一把刀,他每說一次心里都要疼一次。蘇曉羽火還沒消,繼續說:“我要跟你離婚,不需要因為任何人,是我,蘇曉羽,自己就要跟你離婚,還你自由身,不耽誤你娶妻生子,我要親手結束這個荒唐的婚事,戀愛沒談一天,第一次見面就登記,第二次見面就吵架,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了,不是說你因為咱倆登記結婚了影響你娶富家千金了嗎,我是在成全你們呀!”。蘇曉羽不愧是個老師,雖然平時性格內斂,但是到了真要說話的時候,伶牙俐齒,像豌豆射手一樣用語言攻擊著陸成云。
陸成云又往前走了幾步,就到了蘇曉羽的面前,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離這么近,陸成云低下頭,輕輕的說:“哦,她呀,是有點棘手,但是沒事,我會處理的。”陸成云居然直接承認了國外確實有一個富家千金跟他有事,蘇曉羽心想現在都這么坦然的嗎?陸成云聲音越來越溫柔,說:“我們不吵架了,好嗎,那個……你晚飯做了什么,我在飛機上瞇了一會,錯過了飯,現在好餓……”。陸成云像沒話找話一樣說自己餓了,蘇曉羽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整個人很瘦很疲憊,還說自己餓了,她一下子就軟下來,沒有了剛才吵架的氣勢,聲音也軟了下來,說:“我包的餛飩,剛放冰箱,你要是想吃,我去煮”。陸成云盯著蘇曉羽,笑了,說:“想吃你……煮的”,接著他又說,“我沒帶換洗的衣服,我幾天沒洗澡了,你幫我找一套你的衣服給我穿。”
突如其來的話題轉換讓蘇曉羽猝不及防,大腦來不及分析陸成云到底是在耍賴還是真的累了餓了,她去自己衣柜里翻了翻,找了一套白雪公主圖案的分體睡衣,又擔心他洗澡后著涼,給他找了一件長款帶兔耳朵的毛絨長袍,在浴室幫他找好洗漱用品,安頓好他洗澡,她才轉頭進廚房煮餛飩。一邊煮一邊蘇曉羽琢磨著不對勁,他這幾句話是什么意思,到底他是急著離婚還是不要離婚呀,外面有富家千金他是承認了,那到底什么意思呢?這耍賴的功夫簡直純熟,小時候耍賴不交作業的本事真是不僅沒退化反而越來越精進了!
餛飩煮好了,陸成云披著兔子耳朵的長袍從浴室出來,這畫面簡直讓蘇曉羽繃不住臉。陸成云經常穿黑色的衣服,今天換了顏色鮮艷的衣服,蘇曉羽才發現原來陸成云很白,脖子也很長,長相白皙的男人身上散發著女性沐浴露的香氣,這違和感……陸成云可能是真的餓了,顧不上蘇曉羽繃不住笑他,直接奔著餛飩過去了。蘇曉羽也不想欺負一個沒睡覺沒吃飯的人,也不再提千金的事了,繼續坐在桌子邊上改試卷。陸成云端著餛飩碗,拉著一把椅子坐在蘇曉羽邊上,一邊吸溜餛飩一邊看她改試卷,不,實際試卷他一點都沒看,盯著蘇曉羽的側臉,感覺側臉比餛飩還美味。
慢慢的……陸成云湊到蘇曉羽耳邊,故意用低沉的嗓音說:“你帶的班,有沒有談戀愛的”,蘇曉羽撇了他一眼,說:“高中多關鍵呀,可不能早戀”。陸成云恨不得趴在蘇曉羽的耳邊說:“這還早呀,他們都不知道換過多少個了”。蘇曉羽覺得陸成云離自己太近了,下意識的躲了一下,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是喜歡呀,就是好感,不算數的”。陸成云看著蘇曉羽躲遠了,便不再靠近,輕輕的拉起蘇曉羽的手,輕輕的摩挲,喃喃的說:“怎么不算數呢,我從小就喜歡你呀,喜歡了這么多年”。他又把蘇曉羽的手放在嘴邊,剛想吻下去,又扯了桌上一張紙巾擦擦嘴,然后在她手背上輕輕親了一下。蘇曉羽被他這個舉動弄得又好笑又震驚,一下子臉紅到脖子。
她從他的手中掙脫開,也學他一樣轉換話題,說道:“你今天睡幾樓呀,三樓我很久沒上去過了,辦公區那邊的房間有被褥的,要么你去那湊合一晚,明天再收拾三樓”。陸成云把碗筷丟進廚房,回來就躺在蘇曉羽的床上,說:“我今天要睡這”。蘇曉羽說:“不行的,我沒準備好,你去你自己那睡”。陸成云笑著說:“說說看,你要準備什么?”
蘇曉羽見陸成云賴著不肯走,心一橫,心想反正都是合法夫妻了,趕他不走那就這樣吧,于是假裝鎮定,關燈睡覺。兩個人并排躺著,誰也不說話,顯然都有點緊張,陸成云在被子里慢慢拉住蘇曉羽的小手,蘇曉羽雖然心里小鹿亂撞,卻也沒有拒絕,就讓他拉著,繼而,陸成云側過身,把另一只手搭在蘇曉羽的腰間,曉羽的左手臂能明顯感受到他的心跳。陸成云把臉埋在蘇曉羽的脖子里,幾乎帶著哭腔,在蘇曉羽耳邊說:“不要離婚,好不好……”曉羽一下子從心底涌起一陣心疼。過了很久,她輕輕的說:“好”,隨后就聽見陸成云在自己耳邊呼吸漸漸平穩,他應該是睡著了,他真的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