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樓的唯一出口就是樓下大廳里的那扇門。
有玩家在樓下尋找線索，丁零當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響。
宋默聽見趙昕玉叫自己小變態(tài)愣了一瞬，隨后就被逗笑了。
她沒回頭，繼續(xù)往下走，“新人不新人有那么重要嗎？大家不都一樣想活嗎？”
“至于段瀟然，他真的是我的受害者，不過你也看到了，很可惜他失憶了。而且，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以前從沒想到他會是個利益心那么強的人。”
宋默說著嘆了口氣，“酆都不愧為鬼城，我又何嘗不是為了生存才變成如今置身事外的模樣呢？”
走到一樓，大廳空曠，亮堂的光線照著宋默左手邊的走廊。
右手邊盡頭的窗戶沒有鐵護欄封閉，朝陽初升，宋默逆著光笑說：“我從前最看不過人坑蒙拐騙，喜歡同情弱者，好以強者自居，但進入副本才明白，活到最后的才是贏家。”
她是個天生的演員，觀察細微、提取信息后加以利用，將老手的身份演繹的淋漓盡致。
對于宋默來說，目前的副本任務和時間尚不清晰，她需要從沒有防備的新人那里套話，更需要從非新人那里獲得酆都和燈塔的信息。
但很可惜，女玩家這邊能接觸的新人只有白慧怡一個，而她偏偏單純好騙、看不清形勢，被表面好心的向娜蘭三言兩語哄了過去
或許，很快白慧怡就會成為第二個淘汰的玩家。
除此之外，其他昏迷的玩家還沒有清醒，大家暫時還不知道護士的注射藥劑會不會傷害玩家，有沒有副作用。
所以，宋默唯一能接近的玩家就只有趙昕玉了。
為投其所好，她展示出了自己不會拖后腿的前提，還透露了對面段瀟然的底細，她有把握趙昕玉不會拒絕自己。
果然，趙昕玉審視她許久后，還是卸下防備伸出手：“我叫趙昕玉，希望我們都能順利通關。”
宋默心里暗自發(fā)笑，握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用力晃了晃，“我叫宋默，希望大家都能活著出去。”
自我介紹完后，倆人沒有多說其他的，開始一寸寸搜尋有用的信息。
純白的墻面和地板，一扇扇被鐵圍欄封閉的窗戶，漆黑厚重的房間門都被鎖著，宋默越來越感覺不對勁。
這不像是個醫(yī)院，倒像是監(jiān)獄！
就拿她進入副本前短時間接觸的精神病院來說，盡管它帶著些司法性質(zhì)，但為了患者的心理狀態(tài)著想，大到醫(yī)院布局，小到門把手都符合精神衛(wèi)生醫(yī)療機構基本標準。
比如墻壁和地板的配色都是柔和色調(diào)，病房門都為向外打開，窗口限位十五厘米以內(nèi)，就連林景韶的鑒定室里都沒任何尖銳物品。
再看眼下的醫(yī)院，男女病房居然在同一樓層，僅僅隔著一條走廊，十人一個病房的通鋪平均下來一人不到五平方。
宋默沒看出任何人性化的設計，她近一個月待的拘留所都比不上這棟樓的壓抑。
她沉默地瞥了眼趙昕玉，裝作不經(jīng)意問道：“你覺得這次副本的任務難度怎么樣？時間會不會太緊？”
連續(xù)試了三個房間都沒能打開房門，趙昕玉有些氣急。
寬松長袖病服絲毫沒有限制行動力，她用力往上蹦著，試圖從門上方的通風窗戶看到點兒房間內(nèi)的樣子。
奈何腳下的棉質(zhì)拖鞋沒有緩震性，她一米七的個子盡管能彈跳35厘米高，但門框沒有做內(nèi)嵌，根本沒有可抓的扶手。
扒著門面滑下來后，趙昕玉索性單膝跪地蹲了下來，“管它難不難，還剩幾天啥都別想就是干，就當回到陽間玩密室逃脫了，還能重拾知覺體驗一下做人的樂趣。”
她隨口回答著，不管這話給宋默又帶去多大的信息量，只是抬頭用目光丈量著高度，拍腿說：“來，踩著我站上去，看見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跟我講清楚。”
重拾知覺？酆都的人……哦不，是酆都的鬼。
酆都的鬼沒有知覺？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么問題后，宋默愣住了。
都說人死魂歸酆都，不再是人后，鬼沒有知覺當然再正常不過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思維進入了誤區(qū)，不能再這樣了，她不能再把自己當人。
宋默心思用在兩邊，看見趙昕玉的動作下意識踩上去，等到扶著門板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
她身體重心頓時歪了一瞬，搖搖晃晃努力平衡住后，趙昕玉雙手拖著她大腿，咬牙道：“我說你、看著挺瘦一個人，身板體重夠結實的啊！”
門上的玻璃窗口質(zhì)地不透亮，需要將臉趴上去才能看清楚，宋默聽見她的吐槽有些無語，“死之前牢飯?zhí)贸粤耍瑳]忍住胖了十斤，你別動了，我得湊近點。”
踩上去才發(fā)現(xiàn)趙昕玉的大腿骨頭纖細，硌的腳底用不上力。
倆人吭哧吭哧的，彼此都覺得對方?jīng)]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靠譜。
“好了，我看到了，靠墻的柜子上有文檔……”
“是不是二十份？”
這道門上的掛牌寫著“心理評估室”，趙昕玉聯(lián)想到玩家人數(shù)的連忙問。
“應該……”
“啊！”
“啊！”
宋默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只冰涼堅硬的手指掐住了脖子，滯空一路摔在了走廊盡頭的墻壁上。
趙昕玉也同樣如此，倆人掛在墻上像黏在蒼蠅板上的蚊子，沒有支撐點的腳拼命掙扎。
窒息、疼痛，氧氣被剝奪，腦袋充血不足的宋默雙手努力抓撓著那雙扼制自己喉嚨的大手。
擁擠的五官上，瞪起的眼珠子快要脫框而出，宋默用力地睜大雙眼，從擠在一起、狹窄的眼皮中，終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是穿著深藍色制服的保安！
陽光正正好地灑在他的身上，能看到那張青白到能看見血管的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活脫脫像一個只聽指令的殺人機器。
為什么？她們觸發(fā)了什么死亡條件？
趙昕玉也在暗自掙扎，腳上的拖鞋不知掉落在了哪兒，她用力護住自己脖子和保安手掌中間那一點點生命的縫，光腳還在向前踢，想要踢開面前的人，“呃、呃啊……”
像兩只撲棱半天也掙脫不了蜘蛛網(wǎng)的蛾子，宋默捶打保安手臂的力氣漸漸變小，全身力氣快要用盡，腦中走馬燈似的閃過目前所知的副本信息。
一：保持安靜？不，不是這一條，她們沒有大吼大叫。
二：按照作息安排表活動。早餐時間到了？病房設置在二樓，食堂要么在底層要么在另一棟樓，可一樓二樓她們都看過，沒有。所以食堂一定在外面，門只有一個，但其余玩家還沒有下來，所以也不是。
三：不能逃出醫(yī)院。這更不是，她們只是偷窺一道房門而已……
等等！
宋默已經(jīng)感受到沉重的眼皮蓋住了眼球，視野漸漸模糊，她保持著最后一絲意識停止了掙扎。
——不是認命。
而是用盡所有力氣將手舉過頭頂，然后重重地反手往后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