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某種密電碼。秦洛安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消息，拇指懸在鍵盤上方三毫米處，最終還是沒有回復。

【我們到此為止。——余琳箖】

辦公室里的古董座鐘敲了七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站在窗前已經半小時。西裝褲袋里還裝著今晚音樂會的門票，燙金字體印著余琳箖最愛的柴可夫斯基。

“秦總，您要的咖啡。“

秘書把杯子放在桌角迅速退開。秦洛安轉身時瞥見杯沿沾著的口紅印，是余琳箖偏愛的珊瑚色。上周她也是這樣，喝了一口就擱在這里，說要去見什么心理顧問。

門被猛地推開。

“哥！你猜我在國貿看見誰了？“秦洛暖像陣風似的卷進來，衛衣帽子上的雨水甩出一道弧線。她今年剛考上大學，卻已經拿了三次全國跆拳道冠軍。

秦洛安皺眉：“你的黑帶呢？“

“在這兒呢。“妹妹從背包里抽出那條皺巴巴的黑帶，“先說正事，余琳箖正在香奈兒瘋狂購物，刷的是你給她的副卡。“她突然把手機屏幕懟到秦洛安眼前，“看這個包，全球限量三個，她剛下單。“

照片里余琳箖的笑容刺得人眼睛發疼。

秦洛安抽走手機：“所以？“

“五千塊。“秦洛暖伸出五根手指，“我幫你把她新買的包扔噴泉池里。“

窗外的雨更大了。秦洛安想起上個月余琳箖生日，她也是這樣站在噴泉邊，說想要個新開始。當時他沒聽懂。

“現金還是轉賬？“他掏出錢包。

“現金！“秦洛暖眼睛亮起來，“再加三千，我保證把她踹進更衣室的時候不扯壞她裙子。“

三分鐘后，秦洛安坐在駕駛座上看妹妹數錢。雨水在車窗上扭曲了霓虹燈光，車載廣播正在播放交通事故提醒——和他們要去的是同一個商圈。

“先說好，“他發動車子，“別打臉。“

秦洛暖系安全帶的動作頓了一下：“你居然還護著她？“

引擎轟鳴聲蓋過了回答。

國貿中心的人流比想象中多。秦洛安站在電梯口等妹妹“辦事“回來，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新買的鏈條包包裝盒。這款是秦洛暖看了半年的限量款，剛才結賬時店員說最后一只。

“秦先生？“

清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秦洛安轉身時碰掉了包裝盒，彎腰去撿的瞬間，看見一雙白皙纖細的手先一步撿起了盒子。

白大褂下擺掃過他的手腕。

“您的包。“對方推了推金絲眼鏡，鏡鏈在燈光下晃出細碎的光。秦洛安注意到他左手腕內側有顆很小的痣，藏在青色血管旁邊。

玉宇軒。這個名字突然跳進腦海。上個月余琳箖提過的心理顧問，陸氏集團高薪挖來的專家。

“謝謝。“秦洛安接過盒子，發現對方無名指戴著枚素圈戒指。

玉宇軒微微頷首準備離開，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本《創傷后應激障礙研究》。秦洛安鬼使神差地開口：“醫生也逛奢侈品店？“

“出診。“玉宇軒指了指樓上，“陸氏集團的員工心理評估。“他說這話時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像黑天鵝收攏的羽翼。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秦洛暖蹦出來時頭發亂糟糟的：“哥！我跟你說——“她突然剎住車，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圈，“哇哦。“

玉宇軒后退半步：“不打擾了。“

等白大褂的身影消失在扶梯口，秦洛暖一把拽住哥哥的袖子：“那是玉宇軒！陸青生的王牌顧問！上個月剛在《柳葉刀》發過論文的！“

“你知道的倒多。“秦洛安按下車庫電梯按鈕。

“當然啦！“秦洛暖湊過來，“余琳箖最近不是老往心理診所跑嗎？我查過的。“她突然壓低聲音，“聽說他經手的病人都會變得特別聽話，陸氏那幾個反對派高管...“

電梯門開了。秦洛安把車鑰匙扔給妹妹：“明天我要去陸氏上班。“

“什么？等等！“秦洛暖追進停車場，“你去干嘛？難道是為了...不對啊，余琳箖又不在陸氏...“

雨水順著發梢滴進衣領。秦洛安想起玉宇軒轉身時白大褂翻飛的弧度，像雪原上突然掠過的鴉群。

“哥你該不會——“秦洛暖突然倒吸一口氣，“一見鐘情？“

車載廣播突然插播緊急新聞。秦洛安調大音量，女主播機械的聲音填滿車廂：“...今日在國貿中心發生的襲擊事件，疑似與上個月...“

他關掉廣播，發現妹妹正盯著后視鏡：“怎么了？“

“那個玉醫生...“秦洛暖皺起鼻子，“他剛才是不是往你口袋里塞了什么東西？“

秦洛安摸出張燙金名片。正面印著玉宇軒的聯系方式，背面用鋼筆寫了行小字：

【陸氏集團歡迎秦先生明日蒞臨——不過建議別走正門。】

雨刮器擺動間，他透過后視鏡看到商場頂樓有白光一閃而過。穿白大褂的人影站在玻璃幕墻后，手里拿著的東西既像病歷夾，又像某種精密的武器。

秦洛安踩下油門。包裝盒掉在腳邊，露出里面根本不是鏈條包，而是一把伯萊塔92F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