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姜黎緩緩睜眼,看著周圍,身旁的老婦見姜黎醒來,緩了口氣,轉(zhuǎn)身去背地上那捆木枝。
“阿婆。”
老婦被叫住,回頭對上姜黎那雙狹長的狐貍眼。
“阿婆可否告訴我這里是何處?”
“這里是北固山,你一個姑娘家還是早些歸家去的好,也不知你是如何來的這,還是快些回去吧。”
老婦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大堆。
“多謝阿婆。”姜黎說著,眼中隱約閃過一抹紅色。
那老婦不再多言,向著山下走去。
建寧十三年,人間妖怪橫行,正是主角風乘銥一行人下山除妖衛(wèi)道的時候。
想到這,姜黎仰起頭,晨光細碎,灑在姜黎面上,斑駁成影。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新年才過幾日,路上的雪還未化盡,就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師兄,我們何時才能到四喜村啊?”馬車里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說話甕聲甕氣的。
車前棕色駿馬上的人答道:“前面就到了。”
那顆烏黑腦袋的主人聞言“哦”了一聲。
馬上的人似乎想到什么提醒道:“此次是我們下山第一次捉妖,還需多加小心。”
“阿蟾知道。”
那顆腦袋抬起,露出一張尚且稚嫩的臉。
說罷,他回到車里。
阿蟾看著車內(nèi)的三人,最后將視線停在對面那個玄衣少年身上。少年闔著眼,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阿蟾眼神落在少年身上,偏頭向身邊的年輕姑娘咬耳朵:“聞人師姐,你說是風師兄厲害還是尚大哥厲害啊?”
聞人姝順看他的視線看向那玄衣少年,少年周身平淡,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
聞人姝正想著,車外便傳來幾人的喧鬧聲。
“下車吧。”風乘銥劰聲音也從喧鬧中響起。
聞人姝叫醒車內(nèi)另外兩人,四人下了車后,便見風乘銥站在車旁和一位老婦人說著什么。
那老婦人道:“村里的妖怪早就沒了,幾日前來了個姑娘,幫我們除哪妖怪。”
“怪不得這村子里沒有妖氣。”賀蘭暮雪看著周圍低聲道。
聞人姝打量著眼前的婦人,沒理會他。
賀蘭暮雪看了眼她,又向車旁看去,玄衣少年倚在車轅處,垂頭撥著腰間的青色玉環(huán)。
“別看了,我們要走了。”
賀蘭暮雪反應(yīng)過來時,聞人姝幾人早已走在前面,“尚少俠,走了。”
風乘銥一行人前前后后向著村內(nèi)走去。
此時風聲大作,天青無云,風雨欲要趁勢重返。
老婦人走在行首,領(lǐng)著風乘銥幾人去找那位捉妖的姑娘。
“清羽兄,你說那位姑娘是哪門哪派的弟子?不會是你們衡玉宗的吧。”賀蘭暮雪湊在尚清羽身邊小聲道。
尚清羽搖了搖頭,不作聲。
“各位少俠,那位姑娘就坐在這里。”老婆笑吟吟地沖風乘銥幾人說。
她說罷,又沖屋內(nèi)喊:“姜姑娘!姜姑娘!”
屋內(nèi)走出一個土布麻衣的年輕婦人,“姜姑娘出去了,田阿婆你家孫子又發(fā)病了?”
“寶兒好著呢,是這幾個年輕人要找姜姑娘。”田阿婆說著抬手指向風乘侖衣等人。
年輕婦人看過去,四個年輕男女竹氣宇不凡,容貌映麗,就連身邊那個孩子也是生得白凈可人。
風乘銥抬手作揖道:“我等有事尋姜姑娘,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姜姑娘人在何處?”
“姜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她沒說去哪里,不過算算時辰也該回來了。”
年輕婦人將懷中的木盆放在地上,她打開院門讓他們進來:“你們進來等吧。”
風乘銥沒有推辭便進去了。
正欲關(guān)門時,便聽田阿婆大喊一聲:“順子媳婦,你出來看那是不是姜姑娘。”
風乘銥幾人聞聲同順子媳婦一同出來,不遠處一個紅衣姑娘緩緩走來。
“是姜姑娘沒錯。”順子媳婦揚臉看去,確切地說。
風乘銥幾人互相看看,又將視線轉(zhuǎn)向那名紅衣女子。
待走女子走近,濃重的血腥味襲來,姜黎面色蒼白,腳步略顯輕浮。
順子媳婦見狀趕忙走上前去扶住姜黎,“姜姑娘,你這是怎么了?”
聞人姝上前牽起姜黎的手,搭上脈,說道:“并無大礙,只是失血過多。”說罷,又從懷中掏出瓶藥倒出喂給姜黎。
順子媳婦扶著姜黎進屋,路過尚清羽時,姜黎視線一頓,又繼續(xù)向屋內(nèi)走去。
賀蘭暮雪看著姜黎的背影,感嘆道:“這姜姑娘從哪看著都不像是個修士,她那衣著相貌倒是可以和京城里的世家小姐比上一比了。”
“那你呢,你還是個世家公子呢?我看著也不像呀!”阿蟾調(diào)皮道。
賀蘭暮雪瞪他一眼,手上搖起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折扇笑道:“我自然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俊美不凡了。”
風乘銥打斷他們,“好了,你們兩個從山上吵到山下,也該停了,走吧,我們進去。”
眾人落座,原本狹小的農(nóng)舍更顯逼仄。
“在下風乘銥,是無妄山弟子。”
姜黎眼神掃過風乘銥一行人,視線又落回風乘銥身上:“你們都是無妄山的弟子?”
“姑娘問這做什么?”一道清冷的男聲橫插進來,姜黎聞聲看去。
少年玄衣墨發(fā),他并未坐下,而是靠著木門似笑非笑地看著姜黎。
姜黎盯著他,唇角微揚,手卻偷偷摸上腕間那串琉璃珠。晶瑩的珠子被姜黎捏住、碾磨。
“我只是好奇罷了,畢竟無妄山的尊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姜黎微微笑道,還詢問似的看了眼風乘銥。
姜黎眉眼含笑,在旁人眼中看不出半分異樣。
尚清羽冷哼一聲,額間滲出細汗,“姑娘這般笑臉盈盈地看著我,倒讓我以為你對在下圖謀不軌了,不過,我可不是無妄山的人。”
阿蟾左右擺頭看著姜黎二人,呆呆地說:“他倆好像有仇。”
賀蘭暮雪嘖嘴反駁阿蟾:“姜姑娘他們倆這才第一次見面從哪來的仇,你懂什么,這明明叫一見鐘情、郎情妾意。”
阿蟾瞥他一眼,不樂意地開口,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他身旁的賀蘭暮雪也同樣如此。
聞人姝看向他們二人,輕聲警告道:“禁言咒一個時辰后自會解開,你們暫且安靜些吧。”
姜黎聽著旁邊三人的動靜,捏著琉璃珠串的手稍稍使力。
門邊的少年悶哼一聲,額上滲出的汗愈加明顯。他看著姜黎,一雙冰潭似的雙眼,深不可測。姜黎并不回避,一雙狐貍眼瞪圓了去看他。
尚清羽又一次悶哼,他的聲音在無人說話的狹小農(nóng)舍里過于突出,屋內(nèi)其他人聞聲皆看向他。
“你怎么了?”風乘銥起身快步走到尚清羽身邊,伸手扶住他。
尚清羽搖了搖頭,有些艱難地答道:“無事,只是舊傷發(fā)作而已。”
風乘銥不放心,他掀起尚清羽的衣袖替他把脈,“奇怪。”風乘銥低語一聲。
“尚少俠怎么了?”聞人姝問道。
風乘銥收回手,說:“無礙。暮雪、阿蟾你們送清羽回馬車上休息。”
賀蘭暮雪和阿蟾扶著尚清羽走出農(nóng)舍。
見尚清羽他們?nèi)穗x開,姜黎不動聲色地松開手里的琉璃珠。
“姜姑娘,方才是清羽說話逾矩唐突了你,但他并非有意,還望姑娘你不要放在心上。”風乘銥向姜黎賠禮道。他和尚清羽雖然并非師出同門,但人交給了他,他總是要負責的。
姜黎不理會他的賠禮,反而笑著道:“諸位尋我想必是為了四喜村妖怪一事吧,何不開門見山呢?”
風乘銥聽著姜黎的話愣了一瞬,眼前滿身血氣的少女似乎并不簡單,起碼并不像他所以為的俠義少女那樣,“我想知道在四喜村作惡的是什么妖?”
姜黎輕抬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桌上的木碗上,“是只——狐妖。”她說得很慢,像是要故意吊起別人的胃口。
姜黎說罷,聞人姝側(cè)頭看向風乘銥,風乘銥也看她一眼,隨后又說:“那,那是只幾尾狐?”
姜黎抬眸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看著遠處空山,“三尾狐。”
聞人姝臉上的失意很容易地落進姜黎眼中。
“聽聞無妄山有一本名喚鎖妖錄的仙界法器,里面封印著這萬年里為禍人間的惡妖,其中就有一只六尾妖狐——汝姒。汝姒雖不過是六尾妖狐,可她那媚術(shù)卻是用得十成十的好。”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你是什么人?”聞人姝起身質(zhì)問姜黎,手放在腰間別著的劍柄上。
風乘銥連忙按住聞人姝的手,起身向前一步,擋在聞人姝身前,“不知姜姑娘是從何處聽見這些事的?”
“從何所知?”姜黎笑了下,旋即又道,“你們只需知道想要投回鎖妖錄中逃走的妖怪,我,能幫你們。”
姜黎輕輕一推,水在木碗中激起一陣漣漪。
風乘銥神色不明,說出的話也不顯露半分情緒,“那你如何擔保你不是為了鎖妖錄而來?”
“區(qū)區(qū)一個鎖妖錄倒還不值得我如此費心。”姜黎看向他,風乘銥眼中凝著一絲不解,姜黎興致缺缺地又說:“算了,待明日一早再給我答復(fù)也不遲。”
說罷,不等風乘銥二人反應(yīng),姜黎就已起身走向屋外,徒留風乘銥二人在這屋內(nèi)。
“她,這是何意?”聞人姝看著姜黎走出小院,滿懷疑惑道。
風乘銥搖了搖頭,“此事還需回去和暮雪他們商量。”他說著回頭看了眼桌上的那碗清水,“或許姜姑娘會是個可交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