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真刺眼,窗簾被哪個舍友拉開了嗎?”夏露心里忍不住開始抱怨。
最近趕上畢業(yè)季,辛苦得很,日常不是趕論文,就是投簡歷。
夏露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要累到猝死,好容易周末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卻不想醒這么早。
夏露內(nèi)心無語,閉著眼睛抬手往右摸索,想翻出枕頭下的手機。
“奇怪,怎么有點硌手?”睜眼看去,觸手所及,居然是黃色木棍一樣的草,這些草編的席子,邊緣處已然破損,露出了草棍的纖維,要是不小心碰到,準(zhǔn)會扎進肉里。
夏露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一睜眼,夏露自己都驚訝了,世界如此清晰,早晨的陽光明亮又不刺眼,她看到了窗外的天空,幾根樹枝上面坐了一個鳥窩。稀稀拉拉的葉子,還沒有被風(fēng)吹走。
昨天還在H市的師范大學(xué)宿舍里休息,又趕上了梅雨季節(jié),每天悶熱不堪,怎么會一夜入秋呢?
她忍不住摸上眼睛,卻發(fā)現(xiàn)并不曾佩戴眼鏡,本身的高度近視居然不見了。
夏露消化了這一事實,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yīng),心里默默歡喜了一下。
很久世界都沒有這么清晰了,高度近視以來,做夢都是糊的!
想起上學(xué)期舍友做了近視手術(shù),花了兩萬多大洋。當(dāng)時夏露還很羨慕,不知道一窮二白的自己,什么時候才能攢到這筆錢。
抬眼望去,墻壁上面是坑坑哇哇的白色,頭頂?shù)奈蓓斢孟袷撬芰夏z帶一橫一豎分成了較為均勻的小格子。
小格子上面放了一張又一張的報紙,已經(jīng)發(fā)黃了,看起來像是當(dāng)作吊頂,防止灰塵落下。
屋子中央,掛著一盞燈,居然是許久沒見的白熾燈。光禿禿只有一個燈泡,連個罩子都沒有。
這可真是比我小時候的老家還窮!
夏露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邊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畢竟最近太累了,休學(xué)一年陪父親看病,看著病魔折磨他走,辦完了后事回到學(xué)校。
巨大悲痛還沒有消化,已經(jīng)被社會的時鐘催促。
回學(xué)校后,來不及悲傷,已經(jīng)被課程,實驗淹沒,然后又要趕畢業(yè)論文,找工作。
夏露無聲地流下兩行眼淚,懶得去擦,翻過身趴下,把頭埋在枕頭上。
然后發(fā)現(xiàn)這枕頭也太硬了,說是枕頭,一摸卻像是一包稻草,只是放在一個布袋里面,布袋上面蓋了一條毛巾。
毛巾應(yīng)是白色,但是一看使用的年頭很久了,中間已經(jīng)很薄。
往下一看,地上像是鋪了紅色的磚頭,做了人字的鋪拼,倒也還算干凈整潔。
陽光從玻璃窗灑進來,窗戶邊緣并不是日常熟悉的鋁合金,而是幾塊木頭拼接而成,上面還有黑色的鐵插銷。
土坯房,木窗,報紙糊的房頂,以及身子下面的。。。土炕?
這是個什么情況?夏露一臉懵逼,自己不應(yīng)該在宿舍睡覺嗎?怎么會到這里來呢?
模模糊糊想起,昨天睡前刷小視頻,看到《父母愛情》的片段,心里默默感嘆還是60.70年代機會多,隨口跟舍友小琴吐槽了幾句,感嘆一下如今找工作的艱難,這就穿越了?
幾句吐槽,罪不至此吧,老天奶,我錯了!
夏露往后一倒,打算讓自己睡過去,希望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教室里。
“懶丫頭,怎么還不起?!”事與愿違,門外傳來爆呵。
吱呀一聲,兩扇看起來破爛的木門被踹開。
夏露趕緊起身,拉起被子,擁在身邊,看向門外。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破門而入,臉帶怒色。劈頭就是一句“你擱這鬧什么?皮癢癢了?”
夏露只覺得一陣風(fēng)沖進了屋里,帶著羊糞氣息。這陣風(fēng)在炕頭停下,一雙粗糙大手一把將夏露從被窩揪起來扔到地上,劈頭蓋臉?biāo)α怂欢岩路?/p>
男人不耐煩地催促,“你給我快點的,今兒新屋上梁,趕緊起來干活”。
“娃兒才好點,不能讓娃歇兩天嗎?”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女人掀開了門外的布簾,探身進來。夏露大腦宕機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轉(zhuǎn)頭看向一個柜子上的鏡子,看到里面是一個約莫十六七的女孩兒,面黃肌瘦。嚇得一哆嗦,不敢吭氣。
男人見她不說話,揚手就想給她一耳光,罵道“每日家吃著喝著,還有啥不足的?還在這鬧脾氣?”
女人忙在旁邊攔住,勸到“去吃飯吧,給你溜了饃”。
男人見勸,許是累了,抬腳風(fēng)一樣刮出去了。
夏露松了口氣,至少不用挨打了。直到現(xiàn)在,她還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吧。
要穿越不應(yīng)該有金手指什么的嗎?空間之類的?穿成一個小孩,貌似更慘了好嗎?
女人見夏露不動,蹲下身子幫她穿衣服,一邊勸“妮兒,還在犟呢?”一邊抬手摸她的額頭,感覺溫度正常。
看到孩子臉上兩行淚痕,女人嘆了口氣,抬手抹了兩把,又拿溫?zé)岬拿磉^來給夏露擦臉。一邊擦,一邊說,“那鉛筆盒子太貴了,你別鬧了,再鬧你爹不讓你去學(xué)里了。”
夏露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自己的母親在12歲那年突然失蹤,自此以后,不管是打罵還是勸慰,都沒有了。母親的面貌也已經(jīng)模糊。
女人幫夏露穿好了衣服,對她說道“快去吃飯,別再鬧了,吃了去學(xué)里吧,遲了老師罵。”
夏露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只好先起來。女人端進來一晚飯給她,又出去了。屋里傳來劈木材的聲音。
夏露看了下這碗“飯”,筷子上面的灰都不層洗掉,碗是許久沒見過的粗瓷碗。碗里是幾塊饅頭,泡在開水里。
這就是一碗飯了?
夏露嘗了一口,只有一些咸味。想來是只加了鹽巴。
本想不吃,但是肚子卻咕咕叫起來。剛只給擦了臉,想要刷牙,看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沒有牙刷的痕跡。只好先含了一口水漱了口,慢慢地將碗里的饅頭就著開水咽下肚。
如果真的是穿越了,看起來不是個好開局。
難道真的是昨晚的幾句吐槽,就穿越了?
看著空蕩蕩的屋里,找到一個凳子面兒都破了的小板凳,夏露坐在小板凳上,環(huán)顧四周,欲哭無淚。
這個開局有點慘!
昨日還在H市為了畢業(yè)論文,工作焦頭爛額,今天就流落在一個不知道年月地點的貧困地區(qū)。
夏露只覺得眼前一黑,難道人生只有慘和更慘嗎?
雖然以前自己也很窮,但是目前明顯是更窮了!
夏露默默的吃完碗里開水泡的饃,默默地在腦海中搜尋記憶。關(guān)于原身的記憶,她完全想不起來,只記得非常模糊。
難道真的是因為一個鉛筆盒引發(fā)的慘案?六七歲的小姑娘,因為父母不肯給買鉛筆盒,居然不肯吃飯?身體本就不算好,居然把自己氣到離世嗎?
夏露忍不住搖搖頭,12歲以后,母親突然失蹤,自己與父親相依為命。家境貧寒,同學(xué)們都拿著智能手機的時代,夏露自己靠一部按鍵諾基亞扛過了初中高中的整個青春期。一時之間,覺得現(xiàn)在身體的主人,脾氣未免太大了些。
“昨天晚上自己在做什么呢?”夏露想起來,自己應(yīng)該是在通宵自習(xí)室修改一篇要投稿的論文,搞的太晚了,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睡的。難道暈過去啦?
最后,夏露還是決定鼓起勇氣出去看看。
哪怕是做夢,也不能一直窩在這個空屋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