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音樂節頂棚的聲響像失控的底鼓，姜暖握著麥克風的手腕在痙攣。林深突然拔掉貝斯線，失真音浪戛然而止的瞬間，她看到第一排VIP席的洛原正在用手術剪修剪玫瑰——那是她十五分鐘前唱到“聲帶滲血也要吻你“時，被他捏碎的花束殘骸。

“接下來是臨時加演曲目。“阿肆的鼓棒突然敲破镲片，金屬裂痕聲通過返聽音箱放大成心跳驟停的警報，“這首歌需要特別嘉賓的——醫療協助！”

三小時前，林深踹開后臺醫療室的門。洛原正用內窺鏡檢查姜暖術后聲帶，顯示屏上的黏膜紋理在藍光下宛如珊瑚礁。

“你他媽在病歷本藏了七年的東西，“林深將貝斯箱砸在診療床，掀開夾層露出泛黃的演唱會門票存根，“今天該見光了。“

票根上印著2016年跨年夜，背面是洛原的筆跡：“C區17排7座——最佳聽診位。“姜暖突然劇烈咳嗽，喉鏡在聲帶表面劃出細小的血痕，恰與票根上的咖啡漬重疊——那是她當年故意打翻在他白大褂上的拿鐵。

“五分鐘前她的靜息心率128。“阿肆突然接入診療儀音頻線，姜暖的心跳通過效果器變成《第七次愈合》前奏，“洛醫生要不要猜猜，這是病理性的竇速還是……“

洛原的醫用腕表突然發出高頻警報，姜暖的實時腦電波正轉換成摩爾斯電碼：.-..---...-.（LOVE）

此刻的舞臺被暴雨澆得電路短路，姜暖扯斷靜脈留置針，血珠順著麥克風支架流成五線譜。洛原的白大褂在追光燈下泛著尸檢臺般的冷光，他握著急救包的手卻在顫抖——里面除了腎上腺素還有枚氧化發黑的吉他撥片。

“患者姜暖，“他戴上醫用頭燈，光束刺破她瞳孔的鎮痛劑迷霧，“現在需要檢查聲帶愈合情況。“喉鏡金屬片的寒光里，倒映著七年前醫學院天臺上，她教他彈的第一個F和弦。

姜暖突然咬住喉鏡導管，犬齒在硅膠上留下牙印：“洛醫生要用哪種診療方式？“她扯開皮質頸環，術后疤痕在閃電中泛著珍珠母光澤，“是2016年的聽診器，還是現在的……“

林深的貝斯突然接入心電監護系統，姜暖的心跳通過失真效果器震碎了兩盞帕燈。阿肆用鼓棒敲擊除顫器充電按鈕，電流聲與雷暴形成魔鬼音程。

洛原的橡膠手套在暴雨中打滑，當他試圖固定姜暖掙扎的手臂時，藏在袖口的舊物突然墜落——是那卷被她撕碎又粘合的病歷本，每一頁都手抄著《第七次愈合》的歌詞。

“你偷了我的創傷后應激障礙量表！“姜暖在電極片脫落前抓住他的聽診器，“用來當填詞韻腳手冊？“心電圖紙在狂風中飛舞，那些曾被洛原診斷為“病理性心律不齊“的波形，此刻正通過林深的效果器轉換成情歌bridge段。

阿肆突然從鼓架后拋出個密封袋，里面是七支不同年份的鎮靜劑空瓶——每支標簽背面都寫著GPS坐標，連起來是灰鯨第七次蛻皮的海域路線圖。

當暴雨澆滅最后盞頻閃燈時，洛原的醫用頭燈成了全場唯一光源。他拆開急救包里的生物吻合器，卻將鈦合金釘換成姜暖舊吉他的琴弦。

“最后一次聲帶縫合。“他咬住手術頭燈，光束照亮她咽喉深處跳動的血管，“用你教我的布魯斯音階縫合法。“

姜暖的術后聲帶在琴弦震顫中發出完美C大調，洛原的醫用腕表突然響起2016年跨年夜錄音——那是她第一次心衰發作時的囈語，此刻通過聲紋修復技術重現：“……洛原的睫毛……像心電圖紙的橫格線……”

林深將貝斯調至降半音的瞬間，阿肆敲響了七連音滾奏。姜暖扯掉所有監護電極，帶著滲血的縫合線吻上洛原的喉結：“現在輪到我了——我要解剖你藏了七年的……“

暴雨驟停時，洛原的白大褂口袋飄出泛黃的處方箋，最新一行字被雨漬暈開：“診斷結論：第七次愈合完成。治療方案：終生隨訪。“

三個月后的極地科考船上，姜暖的歌聲通過深海聲吶傳向冰層。洛原的聽診器貼著船舷，顯示屏上灰鯨群的心跳正與她的聲帶振動形成和諧共振。

“它們每七年蛻變的不是表皮，“他調整著姜暖頸間的醫用麥克風，“而是求偶聲帶的頻率模塊。“林深在聲控室按下錄音鍵，阿肆用冰鎬敲擊出的節奏，正將冰川裂縫中的次聲波轉換成婚禮進行曲。

當第一頭灰鯨躍出冰面時，姜暖扯開防寒服露出頸間疤痕。洛原的手術刀在晨光中劃出弧線，將她的第七次術后復查報告折成戒指——心電圖上的室顫波形恰好是字母“MarryMe“的摩爾斯電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