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的走廊,燈光昏黃而黯淡,仿佛被這漫長而壓抑的等待耗盡了所有的能量。墻壁上的時鐘指針滴答作響,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每一聲都像是在重重地敲擊著我的神經,讓時間顯得愈發漫長,漫長到仿佛沒有盡頭。
終于,那扇緊閉的手術室門緩緩打開,發出一陣輕微的“嘎吱”聲,在這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醫生一臉沉重地走了出來,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緩緩滑落,浸濕了口罩的邊緣。他緩緩摘下口罩,動作遲緩而沉重,仿佛承載著難以言說的悲痛。然后,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無奈與惋惜,輕聲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的世界仿佛在剎那間崩塌。一股巨大的失重感襲來,讓我頭暈目眩。雙腿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瞬間一軟,我差點直接跌倒在地。好在旁邊的護士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穩穩地扶住了我。此刻,我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抽離了身體,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軀殼,茫然地面對著這殘酷的現實。
我失魂落魄地走進病房,腳步虛浮,仿佛踩在云端。看到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的林宇,他安靜地躺在床上,面容平靜,就像往昔無數個熟睡的模樣,可那再也不會起伏的胸膛,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無情地宣告著他的離去。我的淚水再次決堤,如洶涌的洪流般不受控制地涌出,喉嚨里發出壓抑而悲慟的哭聲。這么多年來,心中對他的牽掛,在這一刻終于畫上了句號,可我的心,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生生掏空,只剩下無盡的空洞與深入骨髓的疼痛。
處理完林宇的后事,原本陰沉的天空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滴如絲線般細密,紛紛揚揚地灑落,如泣如訴,仿佛也在為這段逝去的過往哀傷。我拖著仿若千斤重的雙腿,一步一步,緩緩地朝著曾經和顧陌離共同生活的家走去。每邁出一步,都要耗費全身的力氣,雨滴打在身上,冰冷刺骨,可這寒冷與我此刻內心的寒涼相比,卻又顯得微不足道。
站在熟悉的門前,我抬手想要推門的動作卻凝滯在空中。那扇門,此刻似乎變得無比沉重,它承載著太多與顧陌離共同度過的難以言說的回憶,同時也充斥著我此刻滿心的恐懼。我深吸一口氣,氣息在顫抖中略顯急促,帶著近乎虔誠又忐忑的心情,緩緩推開了家門。
屋內彌漫著一股久未通風的陳腐氣息,那味道厚重而沉悶,與往昔充滿溫馨與歡笑的氛圍截然不同,顯得格外清冷孤寂。家具依舊擺放整齊,卻蒙著一層淡淡的灰塵,在透過窗戶縫隙灑下的微弱光線中,塵埃清晰可見,它們在光影中肆意飛舞,像是時間凝固的哀傷。
“陌離,我回來了。”我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透著小心翼翼與一絲微弱的期盼,然而回應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這寂靜如同一只無形的巨獸,張開血盆大口,瞬間將我吞噬。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如洶涌的潮水般在心底翻涌,我的腳步不受控制地急促起來,開始在各個房間瘋狂尋找顧陌離的身影。
我如疾風般沖進臥室,目光急切地掃過床鋪,床鋪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沒有一絲有人睡過的痕跡,仿佛這里的一切都在時光中靜止了。書房里,桌椅安靜地佇立在原地,電腦屏幕漆黑一片,沒有任何開機的跡象,仿佛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光顧。廚房中,廚具整齊排列在櫥柜里,卻毫無煙火氣息,曾經彌漫著美食香氣的空間,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與寂靜。每一個房間的探尋,都像是在我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又狠狠扎上一刀,讓疼痛愈發劇烈。
最后,在客廳的茶幾上,一封潔白的信箋映入眼簾。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在這清冷的空間里顯得格外醒目,仿佛在靜靜地等待著我的歸來。我顫抖著雙手,緩緩伸出,手指微微彎曲,像是害怕觸碰后會打破某種殘酷的現實。指尖觸碰到紙張的那一刻,一陣寒意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我輕輕摩挲著紙張,仿佛能感受到顧陌離寫下這些字時的決絕與心痛。
展開信紙,一行行字跡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痛了我的雙眼:“蘇瑤,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們之間的感情,或許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矛盾。我以為我可以不在乎你心里有別人,可我發現我做不到。現在,你自由了,去尋找屬于你的幸福吧。”
讀完信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徹底崩塌。手中的信紙如一片輕盈的羽毛,緩緩飄落,仿佛連它也不堪承載我此刻的絕望與悔恨。雙腿一軟,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淚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喉嚨里發出壓抑而痛苦的嗚咽。
我想起與顧陌離初遇時,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他身上,他那溫柔的目光和略帶羞澀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陽,瞬間照亮了我的世界;想起我們在海邊漫步,海風輕拂著發絲,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那眼神中的光芒,仿佛能驅散世間所有的陰霾;想起無數個夜晚,我們相擁而眠,他溫暖的懷抱是我最安心的港灣,我在他的懷抱中,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然而這一切,都因為我的執念與疏忽,如泡沫般破碎,消散得無影無蹤。
我捶打著地面,指甲嵌入掌心,鮮血緩緩流出,順著指縫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心中的劇痛早已掩蓋了身體的感知。為什么我當初沒有好好珍惜?為什么要等到失去了才明白顧陌離對我來說是多么重要?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猛烈地敲打著窗戶,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仿佛是我心碎的聲音。在這空曠冰冷的房間里,我獨自蜷縮在角落,身體微微顫抖,任由淚水肆意流淌,沉浸在無盡的悔恨與痛苦之中,久久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