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萃錦園的海棠開得正盛，陳悅心卻聞到了硝煙味。她抱著鎏金銅鎖的檀木匣穿過垂花門，聽見太湖石假山后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用碳纖維替換楠木梁？你們是在修復古建還是造太空艙？“吳宗宇的聲音裹著蘇州腔的尾韻，青瓷茶盞碎片在他麂皮靴邊泛著冷光。這位古建筑修復專家今天穿了件竹葉紋杭綢襯衫，衣襟別著的和田玉螭龍扣正對著言陽的槍灰色領帶夾。

言陽將招標文件推過花梨木案幾，紙頁邊緣切割空氣發出輕嘯：“吳先生不妨先看看濕度傳感器數據，上個月后罩樓木構件的含水率波動超過23%。“

陳悅心的指尖無意識撫過檀木匣上的鎏金鎖，鎖芯“咔嗒“輕響。這是她在故宮地庫發現的明代機關鎖，八寶轉輪密碼對應《周易》六十四卦。當她抬頭時，正撞上言陽掃來的目光——他右手指節叩擊桌面的節奏，竟與昨日雨中古琴的斷弦聲微妙重合。

“陳老師來得正好。“劉玲玲忽然從廊柱陰影里轉出來，香奈兒套裝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她胸前的工作證寫著“數字文物部顧問“，指尖卻戴著能切割防彈玻璃的碳化鎢戒指，“聽說您想用傳統大漆修復藻井？“

招標會變成三方角斗場。當吳宗宇展開手繪的《恭王府修繕全圖》時，陳悅心注意到圖紙邊緣的茶漬暈染出奇異紋路——正是琴譜上金絲暗紋的變體。言陽的助理突然咳嗽，全息投影切換成三維建模圖，智能眼鏡卻在陳悅心眼前閃過0.3秒的亂碼：一組敦煌坐標。

會議在僵局中散場。陳悅心借口查閱資料鉆進文物局檔案室，卻在1989年的《壁畫修復紀要》里觸到一張燙手的膠片。顯微鏡下，言氏集團前身“華昌實業“的LOGO赫然出現在敦煌328窟的灌漿材料報告上，而父親用紅鉛筆標注的“環氧樹脂配比異常“字樣，正與她昨日收到的匿名照片重疊。

“陳老師對商業并購也感興趣？“劉玲玲的聲音驚得陳悅心碰翻鎮尺。檔案室頂燈在對方腕表表面折射出棱光，陳悅心突然看清那根本不是手表——微型激光掃描儀的紅點正落在她頸動脈。

當晚十點十七分，南池子大街四合院的石榴樹沙沙作響。陳悅心用鑷子夾起琴譜殘頁對著月光，金絲暗紋在紫光燈下顯現出等高線圖。當她將坐標輸入故宮內部系統時，警報突然炸響，屏幕跳出“九層妖樓遺址“的警告標識。

同一時刻，言陽站在國貿三期停機坪，狂風撕扯著他的阿瑪尼高定西裝。直升機艙內，劉玲玲正將偷拍的修復方案導入云端，她耳后的皮下芯片泛著幽藍。

“陳家的女兒比想象中敏銳。“劉玲玲舔掉嘴角的紅酒，“要不要提前啟動記憶清除程序？“

言陽望著腳下故宮的星河，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當時他還是個躲在莫高窟藏經洞的孩子，看著穿考古隊服的陳教授將青銅匣交給父親。冰棱從窟檐墜落的聲音，和此刻他扳動伯萊塔92FS保險栓的響動驚人相似。

“繼續喂線索。“他對著藍牙耳機說，看著陳悅心的定位光點移向蘇州方向，“那條鎏金鎖，該轉動第二道輪盤了。“

故宮神武門的烏鴉突然驚飛。陳悅心從夢中驚醒，發現工作臺上多了枚和田玉螭龍扣，壓在吳宗宇手寫的便簽上：明日辰時，虎坊橋琉璃廠舊書店。

晨霧漫過窗欞時，她沒注意到玉扣內側的微型追蹤器正在啟動。而在三條街外的拆遷工地，吳宗宇正盯著父親簽章的施工圖紙——那上面被圈出的拆遷區域，恰好是陳悅心母親生前經營的古琴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