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少女
第一章回魂少女(續(xù))
電梯門在四樓叮地打開,木質走廊彌漫著薰衣草香薰的氣息,暖黃壁燈在墻面上投下溫柔光暈。凌菲菲攥著吊墜的手微微發(fā)汗,剛才那個黑衣男人的話仍在耳畔回響——“不是她“,那他們究竟在尋找什么?
推開403房門的瞬間,她怔住了。房間布置得像童話里的閣樓,碎花窗簾被晚風掀起一角,月光如水般傾瀉在四柱大床上。床頭擺著青花瓷臺燈,書桌上整齊碼著《百年孤獨》和《小王子》,窗臺上的多肉植物在月光下舒展葉片。
“歡迎來到月光酒館,凌小姐?!翱侦`的女聲從角落傳來,凌菲菲這才發(fā)現(xiàn)窗邊搖椅上坐著位銀發(fā)老婦人,正用毛線編織著什么。她穿著繡著鳶尾花的藏藍旗袍,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狡黠的目光:“我是這里的調酒師,叫我秦婆婆就好。“
“可是...我該怎么回去?“凌菲菲攥緊校服裙擺。
秦婆婆放下毛線針,從胡桃木酒柜里取出水晶瓶:“先來杯忘憂水如何?能緩解你的焦慮?!扮晟后w在杯中蕩漾,倒映著少女蒼白的臉。
突然,走廊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凌菲菲沖出門,看見穿和服的少女跪在地上,正慌亂收拾滿地的碎片。她腰間的振袖沾著血漬,左眼角有顆淚痣,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紅。
“沒事吧?“凌菲菲伸手攙扶,卻被對方狠狠甩開。少女抬起臉時,瞳孔里竟映出兩個月亮的倒影。
“別碰我!“她尖叫著后退,懷中的布偶娃娃掉落在地。那娃娃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和服,只是右眼被縫上了黑線。
“千鶴,又在胡鬧。“清冷的男聲從樓梯口傳來。
凌菲菲呼吸一滯。月光下緩步走來的男人,正是她在死亡名單登記時見過的“主人“。他換掉了黑色大衣,此刻穿著立領中山裝,銀質懷表鏈在月光下閃爍。及肩長發(fā)用檀木簪子束起,眉骨處有道淡粉色疤痕,卻無損他謫仙般的氣質。
“沈先生...“叫千鶴的少女立刻垂下頭,撿起娃娃時指尖微微發(fā)抖。
男人走到凌菲菲面前,居高臨下審視她:“未經允許擅自離開房間,違反酒館條例第三條。“
“我聽見響聲才...“
“跟我來?!八D身走向走廊盡頭,月光在他后背投下修長影子。凌菲菲注意到他鞋尖沾著新鮮泥土,袖口隱約飄來松木香。
推開盡頭的木門,整面墻的書架撲面而來。沈逸從暗格里取出泛黃的檔案:“凌菲菲,18歲,A型血,愛好烘焙和天文觀測。“他指尖劃過泛黃的紙張,“本該在今晚8:47死于車禍,卻因為某種力量滯留在此?!?/p>
“所以我還能回去?“
沈逸突然貼近她耳畔,體溫透過中山裝布料傳來:“想回去就乖乖待在房間,別碰不該碰的東西。“他身上的松木香混著鐵銹味,讓凌菲菲想起醫(yī)院走廊的消毒水。
回到房間時,秦婆婆正在往窗臺擺新鮮雛菊??匆娚倥瓴皇厣岬哪樱衩匾恍Γ骸吧蛳壬@人啊,就像這月光,看著清冷,實則...“話未說完,樓下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接著是男人壓抑的低咒。
凌菲菲趴在窗臺往下看,正撞見沈逸彎腰撿碎片的身影。月光照亮他后頸的刺青——是串復雜的梵文,在皮膚下若隱若現(xiàn)。更讓她心驚的是,那些梵文竟與她吊墜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凌晨三點,凌菲菲被雨聲驚醒。窗外電閃雷鳴,月光酒館的輪廓在暴雨中忽明忽暗。她摸到枕頭下的吊墜,突然發(fā)現(xiàn)它在發(fā)光,并且發(fā)出細微的震動。
“跟我來。“千鶴的聲音從門縫傳來,這次她的瞳孔恢復了正常,只是左眼角的淚痣紅得滴血,“沈先生需要你的幫助。“
跟著和服少女穿過旋轉樓梯,凌菲菲來到酒館后廚。沈逸正跪在地上,用沾血的手在瓷磚上畫符咒。他的中山裝被撕得破破爛爛,后背上浮現(xiàn)出大片暗紅色鱗片,像是某種活物在皮膚下蠕動。
“把吊墜給我!“他嗓音沙啞,瞳孔完全變成了豎瞳。
凌菲菲后退半步,卻被千鶴從背后推了一把。吊墜滾到沈逸面前,他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鱗片瞬間覆蓋全身,指尖長出漆黑的利爪。
“別害怕,他在和體內的邪祟抗爭?!扒Q按住想要逃跑的凌菲菲,“三年前他為救我,被陰魂寄生了?!?/p>
就在沈逸的利爪即將觸及吊墜時,窗外炸響驚雷。吊墜突然懸浮起來,射出的光芒在墻面上投射出星空圖。凌菲菲認出那是去年她在天文館看到的仙女座星云,只是其中某顆星星被特別標注了紅色。
沈逸的嘶吼戛然而止,鱗片如潮水般退去。他虛弱地靠在冰箱上,伸手接住墜落的吊墜:“原來...是你?!?/p>
雨停了,晨光透過廚房小窗灑在兩人身上。沈逸從口袋里掏出塊懷表,表面的玻璃早已碎裂,指針永遠停在8:47。
凌菲菲突然想起醫(yī)院里搶救她的醫(yī)生,想起那個抱著她沖出車流的黑衣男人。當她看到沈逸后頸的刺青在陽光下逐漸隱去,終于明白了所有。
“是你……是你救了我!”
沈逸露出苦澀的笑,將懷表塞進她掌心:“現(xiàn)在,該輪到你拯救了?!?/p>
回魂少女
第一章回魂少女(續(xù))
沈逸的指尖在月光下泛著青白,他凝視著凌菲菲掌心的吊墜,喉結滾動:“三年前我得到預言,只有找到擁有月光石的少女,才能解開酒館的詛咒。“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凌菲菲被拽得踉蹌,后背抵在冰涼的瓷磚墻上。男人眼中翻涌的情愫讓她心驚,那是壓抑了千年的孤寂與執(zhí)著。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重新爬上他破碎的衣襟。
“預言說...她會帶著月光石出現(xiàn)?!吧蛞莸哪粗改﹃箝g跳動的血管,“可你出現(xiàn)時,我卻不敢相認。“他松開手后退兩步,中山裝下的肋骨隨著呼吸起伏,“因為你不僅是鑰匙,更是...我的命劫?!?/p>
凌菲菲這才注意到他左胸心臟位置有道猙獰傷疤,形狀竟與吊墜完全吻合。月光石突然發(fā)出共鳴,在兩人之間形成淡藍色光暈。她看見無數(shù)畫面在光暈中閃現(xiàn)——沈逸在不同時空尋找她的身影,有時是戰(zhàn)亂年代的軍官,有時是民國時期的教書先生,每一世都帶著相同的傷疤與執(zhí)著。
“這是...“
“我們的宿命。“沈逸扯開領帶,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印記,“每一世我都帶著這個標記出生,為的就是找到你?!八鋈惠p笑,笑聲里滿是自嘲,“可當真正見到你時,我卻害怕了。“
廚房的掛鐘突然響起報時聲,指針指向8:47。沈逸的身體開始透明化,月光石的光芒也隨之減弱。
“拿著這個?!八麑驯砣M她手中,“明天午夜十二點,帶著月光石去頂樓天臺?!八穆曇粼絹碓教?,“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凌菲菲想抓住他,卻只碰到一片虛無。懷表在掌心發(fā)燙,表盤上的裂痕突然開始修復,露出里面泛黃的照片——是年輕時的沈逸和穿著民國校服的她。
晨光從百葉窗縫隙透進來,照在滿地符咒上。千鶴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抱著布偶娃娃輕聲說:“他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七十年?!?/p>
“七十年?“
“三年前他得到月光石時,已經是個垂垂老者?!扒Q的淚痣在晨光中褪去血色,“是月光石讓他重返年輕,代價卻是永遠困在這個時空。“
凌菲菲握緊懷表,突然想起飾品店老板曾說過的話:“這吊墜有靈性,會自己尋找主人?!霸瓉韽乃龘斓降鯄嫷哪且豢唐?,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
當天晚上,凌菲菲抱著月光石坐在天臺。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沈逸準時出現(xiàn)。他換上了初見時的黑色大衣,耳鉆在月光下流轉著銀河般的光芒。
“準備好了嗎?“他伸出手,指尖還殘留著白天透明化時的冰寒。
凌菲菲將手放進他掌心,感受到他微微顫抖的溫度。月光石突然迸發(fā)出萬丈光芒,將兩人籠罩其中。在失去意識前,他聽見凌菲菲在耳邊輕聲說:“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光芒消散后,酒館消失不見。凌菲菲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耳邊是心電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嘀嗒聲。她摸到枕邊的月光石,發(fā)現(xiàn)吊墜背面刻著一行小字:跨越時空來找你。
病房門輕輕推開,穿著病號服的沈逸推著輸液架走進來。他頭發(fā)剪短了,卻仍戴著那副銀絲邊眼鏡。看見凌菲菲醒來,他眼中閃過驚喜,隨即又恢復清冷神色。
“醒了?“他將床頭柜上的滿天星調整了角度,“醫(yī)生說你昏迷了三天。“
凌菲菲望著他后頸若隱若現(xiàn)的刺青,突然明白過來。原來真正的輪回才剛剛開始,而這次,他們都不再是孤獨的旅人。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