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春天吃不慣三大嫂燒的菜,清淡,還放老酒。
春天很不喜歡喝酒,也很羨慕能喝酒的人,但這個羨慕也就是嘴上說說,其實私心里就是不喜歡喝酒。總覺不對,哪里不對,春天也不知道。
孩子剛生下來春天就看到了,模模糊糊一憋,就被人抬著放在另一張床上,直步推進產房,孩子已經在了,春天徹底清醒的時候腰上還綁著止疼棒,腦子混混的,瞧一眼孩子,好像很嚴肅的樣子,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珠。
大嫂在床邊忙的團團轉,顯示她重要性的時刻也是為彌補昨晚生產她不在家。月嫂下午也來了。
昨晚喝醉酒還守到半夜的小叔也回去了,大家都回去休息了。
三大嫂告訴春天:你別看小孩眼睛大大的,其實他現在啥也看不見。
三大嫂有告訴春天:孩子剛被抱出來的時候,護士問誰是爸爸,老王說我,護士就把孩子給老王讓他抱,他竟然一步過去扎了個馬步,雙手持平接住了,然后橫著移到產房。三大嫂笑的嘴合不攏,接著說:我都嚇死了,我雙手在下面接著,一起移到了產房。
三大嫂說的笑,春天也忍著疼笑了一下。
下午老王就風風火火的過來了,春天算了下時間,老王只睡了四個小時,到了病房就先看春天,然后溫柔的給春天理理頭發,再去看孩子。春天想,這是天生的懂事還是別人教他的。
有人打電話來,老王興奮的接著電話:對,我生了個兒子。
春天聽了很奇怪,明明兒子是她生的。
反正那個下午老王興奮極了,大家又都陸陸續續的到來。沈西也來了,是老王舅舅的女兒的兒子。
老王舅舅的女兒上學沒上好,15歲就談戀愛,16歲就生下了沈西,沈西現在在門市幫忙,昨晚就過來了,大家都讓他回去,說他一個大男人跑產房干嘛,春天也不懂,心想:不能來嗎,大家都來了可以待,為什么沈西不能待。
三大嫂說昨天一起進去的都生了,只有春天一天一夜沒動靜。
老王的弟媳婦也來了,這是個在家族里話語權第二的女人,因為老三家把所有的錢財房產車子全部放在老三媳婦一個人名下。
老三也愛玩,但錢都在媳婦那里,所以大家沒話說,總覺的他很真心的樣子。看,錢都給你,你別鬧,我該玩就玩,該不回家就不回家。
老三媳婦一過來,以前那種不怎么熟的氣息就沒了,現在是滿眼的自己人的那種感覺,春天覺得受用極了,大家都高看她一等,把她當自己人了。
尤其聽到老三家昨晚在外面喊,我不回去,我要看著我侄子出生。
一向高高在上的兩人,也過來慰問并且親切了。這就是所謂的母憑子貴嗎。
在現在那么現代的一個社會,竟然也有著封建殘留的風氣,并且那么明顯,那么突出,那么自然。春天享受并懷疑著這一切。
小時候笑爸爸單純,長大了,自己反而更單純了。
每天早上醫生來查房,有個按肚子的過程,其疼痛程度,春天想,畜生都不能這么被對待。醫生把手放在傷口的上方,使勁一按讓淤血從下面噴出來。
科技發展到今天,還在用原始的方法除淤。這是春天打死都沒想到的。
旁邊床的產婦已經被按瘋了,只要看到白大褂的過來就大喊大叫的讓他們滾。
老三媳婦進來的時候,月嫂說,太好了,你媽媽來了。老三媳婦臉上一窒,面色淡淡的尷尬笑了一下,說:我不是他媽媽,我是她弟媳婦。
月嫂忙著道歉。老三媳婦后來回門市逮著人就問:我很顯老嗎
老三媳婦黑,個不高,屁股大,連嘴唇都是烏的,奈何眼睛大,腰也細,說話柔風細雨,所以看起來很溫和。也顯著好看了。
沒兩天春天就開始疼了,吃飯去廁所都疼的要命,他們還取笑她,如果順產第二天就能下床了,好人一樣。如果剖腹產的話當時痛快,后來就要受罪。
春天現在才明白,剖腹產后面是真受罪。老王媽媽也趕過來了,70歲了,走路說話都很精神,來了就給一萬塊錢,后面老三家和大哥家也各給了一萬塊,春天很滿意,揣著三萬塊在床頭。
大家都來看她,老王一個朋友長的人高馬大,她老婆也一米七,可惜臉上半邊臉黑斑,遮都遮不住,她說生孩子生的,春天眼睛睜大了一下。又問到春天奶不奶孩子的問題。并且說她的孩子吃奶的時候把皮都咬破了,每次喂奶都鉆心的疼。春天腦補了一下,歪嘴唏噓。
春天早就想好了,堅定的說不奶孩子,因為春天聽她媽媽說過,為了保持身材,春天媽媽只給春天奶過,連春天弟弟都是吃奶粉長大的,要不然胸就下垂了。
春天很堅定,老王沒意見。就跟醫生說讓他剖腹產簽字一樣,老王還開玩笑的說:剖吧剖吧,剖了我也舒服點。
但是不奶孩子就漲奶啊。春天兩顆奶漲的像牛頭一樣大,皮都薄了。不能碰,一碰就鉆心的疼,連呼吸都是疼的,疼到最后都發燒了。恰逢老王媽媽過來,準婆婆就問為什么不奶孩子,說一定要奶孩子。春天說:我沒奶,我也想奶孩子。
準婆婆還按了下春天的胸,春天疼的心都在顫抖,硬是咬著牙沒吱聲,假裝沒奶的樣子。
后來百度搜到可以阻止漲奶的辦法,大嫂回家去煲了一壺,偷摸帶來醫院讓春天喝了,又吃了維生素那個幾幾十片,總算慢慢下去了。
春天胸本來就大,這次,也是史無前例了。
大概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孩子黃恒,留在醫院照光。
月嫂是住家的,從醫院到大哥家,大家都忙起來了,月嫂帶著眼鏡,細細的把奶瓶說明書看了半小時沒動。
老王就有點意見了,但他沒說。
孩子很快就接了回來,洗澡,喂奶,換尿布。老王也正常上班。三大嫂不讓春天看手機,說現在看了老了眼睛就會見風流淚。說的很真,還舉了例子。春天就嚇得不敢看了。
坐月子著實無聊。
尤其是三大嫂的月子餐,不是都要吃雞補補嗎,可是三大嫂給春天弄了老酒面條等,各種老酒生姜的吃食,春天都吃哭了。酒像馬尿一樣難喝。
春天在月子的最后一個星期,終于發火了,整個月子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后來在老王的溝通中,春天吃上了沒油沒鹽的雞湯和羊肉湯,總算彌補了心里的那點安慰。
斷斷續續有很多朋友來看春天,他們都給了一千左右的紅包,有個老王的朋友和女孩子們關系比較好,也一起過來了,也給了1000,但感覺這1000給的不是那么痛快。畢竟老王現在酒店關門,燈具廠生意也不好。沒落了后只留下個老大的名頭。
老王待朋友是極好的,有困難他是真幫。
有人算命說他本來40歲有一截過不去,因為對朋友好,所以不但能過去,還能逆風翻盤。
春天是信的。
春天認識老王的時候,老王正風光,春天留下來生孩子的時候老王已經沒落了。
春天記得懷孕5個月的時候,老王廠里賣廢紙,賣了四五千塊錢,下班就趕快給春天了,這筆額外的收入趕快拿來給春天花。
春天把收的三萬塊放在枕頭旁邊,一步也沒離開過,可是有一天清點,發現有個紅包少了五百,春天很疑惑,總覺得不可能,又數了一遍,回憶了一遍,又私下問過一遍,發現真是少了500,春天都無語了。看起來月嫂不像那種人,怎么可能呢。
當時回家之后,為了更好的照顧孩子和春天,老王特意多請了一個月嫂,心意之重,也算讓人感動了。
婆婆沒走,陪著春天去了醫院復查,外面還冷著,三大嫂去開車的時候,春天想坐一會,婆婆直接把外套脫下來,墊在石頭凳子上,說:坐媽衣服上,媽不冷。
春天對這件事很感動,以至于很多年后吵架鬧離婚都還記著婆婆的好。
那時候老王確實是沒女人了,整個孕期都和春天做,再大肚子都和春天做,春天從一個很熱愛變成很冷淡,和老王孕期行房有很大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