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厲聲開口:“站……”
“段郎君。”千霖忽然笑起。
“大膽!什么段……”
“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你!”話音落地,千霖忽地轉向張懷,蹙眉:“什么人如此不懂規矩,我可與你認識?”
張懷瞠目,剛想說話,卻忽聽身后傳來一聲輕笑,轉身一看竟是成王!
“這……”
“薛姑娘,又見面了。”段云臻從身后走上前,朝千霖輕輕頷首,指著段云鉞道,“這位是太子。二哥,這位是薛將軍長女薛姑娘。”
“啊,太子?”千霖故作驚訝,旋即施禮,“恕臣女冒昧,不知是太子殿下,只當是哪家奴才要當街行兇。”
“你!”張懷急眼。
段云鉞抬手制止,深深看了眼千霖,遂笑道:“無礙。”旋即又看向段云臻,“四弟與這位薛姑娘相識?薛姑娘為何稱四弟郎君,而非,王爺?”
不等段云臻說話,千霖便朝段云臻行禮:“臣女見過四殿下,先前冒昧,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段云臻笑意溫和,看著千霖的眼神隱隱莫名:“豈會怪薛姑娘,若非姑娘路上相救,本王現在指不定在哪里呢。今日,也算重新認識了。”
“所以,薛姑娘是四弟的救命恩人?”段云鉞目光在二人間掃視一遭,“這倒有緣,難得你們比鄰而居。”
“是。”千霖應道,神色如常,不見半分慌張,又施禮,“不打擾太子與王爺敘話了,臣女告退。”
說完,也不待那二人說什么,便徑自離開。
張懷終于忍不住,將怨氣當場撒出來:“殿下,這位薛姑娘果然在鄉下呆久了,如此不知禮數!”
張懷乃段云鉞的心腹內侍,常年被人追捧,這還是頭次在自家主子面前被人這般奚落,心中豈能平?
然而還不等段云鉞開口,段云臻卻先冷聲反問他:“張內侍,你在背后如此言人,豈非更不知禮數?”
“王爺,我……”
“薛姑娘是本王救命恩人,你覺得,本王會允許你這般對待我的救命恩人?”段云臻的面色沉了下去,便是他常年體弱,但上位者的威壓在這一刻也照樣壓得張懷心頭一緊。
他“噗通”跪地,連忙磕頭:“是奴婢錯了!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段云臻冷哼一聲,不言語。
段云鉞在張懷磕完第三個頭后,方笑著對段云臻道:“四弟莫跟一個奴才計較。走吧,二哥有事要同你說。”
段云臻做了個請的姿勢,二人誰都未說讓張懷起身,直到兩道身影進去府門不見,張懷這才擦了把冷汗,踉蹌著爬起來。
膝蓋處的疼讓他恨恨咬牙。
今日受辱,他不會把仇記在段云臻頭上,薛家那庶女才是罪魁禍首。
哼,區區庶女敢如此囂張,果然吃的苦還不夠!等著,遲早要讓她對他跪地求饒!
張懷眼神太狠厲,走了有段距離的阿池在回頭看到后忍不住擔心:“姑娘,您何故招惹那人?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便是我不招惹,對方一開始不就對我有了敵意?”千霖嘴角籠著笑意,眸光卻極冷,“既然他對我不善,我便也沒必要慣著他。”
張懷,作為段云鉞與她前世好妹妹步惜年私下相會的那座橋,沒少在背后給她使絆子。
她那時只當是這人過分效忠段云鉞,凡是關于段云鉞的事,他都不讓自己插手。卻從未想過,張懷真正想要的,是幫自家主子換個妻子。
春日宴上,張懷看似幫忙,實則阻攔她向外逃的動作,她至今記憶猶新。
劊子手的走狗啊,可若沒主人命令,這狗又如何敢這般大膽呢?
阿池依舊擔心:“可姑娘,那人畢竟是太子身邊的人,若引得太子注意……”阿池說著一頓,忽然想到蓮娘曾說的太子要選正妃,不由低呼,“姑娘,您莫不是故意的?故意引起太子注意,這樣您就能在一眾貴女中脫穎而出,占得先機?”
姑娘果然是想做太子妃啊!也是,這可是將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呢!實在太誘人。
千霖聞言不由失笑,道:“阿池,我從未見過太子,也不知那人是太子。”
“啊,也,也是哈。”阿池苦惱地撓撓頭,“可姑娘,現在太子已經認識你了。”
“嗯,認識了。”千霖勾唇,“挺好。”
阿池眸眼一亮。
果然,果然姑娘還是想當太子妃的!她家姑娘志向就是高,要做就做那人上人!
千霖瞥見阿池一臉驕傲只無聲笑笑,并未說什么。
她的確有意引起段云鉞注意,但并非是為了什么太子妃。好歹共同生活一年,她對段云鉞的脾性多少算了解。
段云鉞此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實則好奇心極重。也因此,越能引起他好奇的人,才越好接近對方。
而她不僅要接近段云鉞,還要站在步家人面前,站在所有參與陷害她的人面前!
她要讓這些人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痛,就如她以為最摯愛之人,心里藏著的卻是另一人!
就如她以為最可以信賴的家人,卻出賣她最徹底!
而她所有的污名,都來自以為可以交托后背之人!
人這一生啊,其實最難過的不是死,而是一輩子都在難過,所以苦不能讓她一人吃。
這一世她要學會分享苦難,讓那些兩面三刀,心懷叵測的人好好嘗嘗,痛徹心扉究竟是什么滋味!
要如何嘗?自然是他們越在意什么,便要他們失去什么!
所以害她的人,盡情享受所剩不多可以恣意的日子吧,因為這些痛很快就會到來!
不提段云鉞特意上門為汪真人之事道歉,也不提千霖又去岳淵閣,出手了兩枚印章。只說小曹氏在生了悶氣后直接回了娘家,大曹氏也恰好在今日回來。
姊妹倆個相見,都不等小曹氏說什么,大曹氏便先紅了眼眶。
“妹妹,都是姐姐不好,誤信了那妖道胡言,讓妹妹你遭了無妄之災!姐姐也,也……”
小曹氏想要抱怨的話就這樣一下子卡在喉嚨,不上不下,怎么都出不了口,反只能安慰:“姐姐,你先別哭了,這件事也并非都是你的錯。”
“妹妹,姐姐都是為了你,我,我……”
“好了,別哭了。”小曹氏重重嘆口氣,“事情已經發生,還能怎樣?”
這件事一出來,姐姐與她的名聲皆被涂了一層厚厚的黑。
小曹氏為此愁眉不展,只怕因為自己耽擱了兒女們的親事。
大曹氏知她心意,便道:“姐姐又何嘗不是?你不知道,我那婆母為這事兒狠狠罰了我。”頓了頓,她忽地抬頭看向小曹氏,“妹妹,你想不想為這件事做彌補?”
“彌補?”小曹氏一怔,“什么彌補?如何做?”
大曹氏湊上前,低聲說:“給女人最大的彌補還能是什么?自然是給她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