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嫁出去了，眼前也就清靜了。

小曹氏仔細琢磨這句話，一直覺得有道理，只怪這兩日事關薛千霖的好消息太多，讓她腦子時好時壞。

“你說得對！”小曹氏忽地捶了下桌子，“我現在就去找老夫人！在皇宮秋日宴之前，一定要將這死丫頭的親事定下來！”

小曹氏到榮華院時，薛老夫人剛從花嬤嬤那里聽了關于千霖與薛文遠的事。如今那院子實在惹人注目，幾乎每個人都會關注。

“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見到小曹氏，薛老夫人頗為驚訝。畢竟以往這個時候，她這大兒媳早就窩在自己院子里不出來了。

小曹氏行了個禮，主動上前攙扶薛老夫人坐下，之后自己則坐在其對面。

“母親，有件事兒媳想跟您商量。”小曹氏開門見山，“關于千霖的親事。”

“千霖親事？”薛老夫人蹙眉，眸色晦暗地看了眼小曹氏。

小曹氏對這樁婚原本心虛，但姐姐的說辭給了她莫大勇氣，故而此刻被薛老夫人看著，竟沒露出一點怯來。

“對，兒媳想為千霖介紹門親事。我知曉您的意思，是想讓千霖跟幾個姑娘一塊參加宮宴，想爭取一下太子妃那位置。但母親，您覺得，單憑千霖庶女的身份有可能坐上那位置嗎？那決計不可能的呀！”

“所以，你就想給霖兒介紹親事？”薛老夫人也認為千霖不可能被看重，但還是懷疑大兒媳用心，“你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還能為什么？自然是為了她呀！”小曹氏忍不住拔高聲嗓，“母親，我是真為了她好！您想她之前是什么名聲？”

“什么名聲？霖兒的名聲不是拜你那好姐姐所賜！”對這件事，薛老夫人不想給自家兒媳臉。

小曹氏一噎，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家姐姐也是被人蒙騙，撐著那口氣繼續道：“母親，您先聽我說完，我給千霖介紹的這個兒郎，是工部員外郎龐環。為守孝，一直未娶妻。那龐環年輕有為，雖現在只是從五品，但聽說上頭很看好他。他年紀比千霖大了點，但千霖嫁過去直接就可當家！您說，這親事好不好？”

“龐環？”薛老夫人眉心微皺，在京城一眾郎君中尋此人影子，“我記起來了。我記得當時江大人家的女兒本欲要與其議親，可惜他母親突然病逝。”

“對對，就是他！”這話令小曹氏眼睛亮起，只當有戲，“那母親，您說，要不要讓千霖同那龐環見上一面？”

薛老夫人沒說話，其實關于千霖的親事她也考慮過，實話實說，她家這幾個姑娘只怕沒一個是太子妃的命。

薛家最大的依仗早失再立軍功的可能，老二不得志，老三更不用提。他們這背景，那太子肯定看不上。

無他，沒助力。便是去了宮宴，也就賞個花看個景，再聽一耳朵各家秘辛回來。

薛老夫人有些動容，問小曹氏：“那龐環為人如何？”

“郎朗君子！”小曹氏一口篤定。

姐姐已經替她查過，她信姐姐。

“聽說有好幾家都想要那龐環做婿，是個搶手的。”小曹氏說得信誓旦旦，“先前沒給千霖介紹，也是因為千霖名聲有瑕，如今卻是不同。想來那龐家聽了，也不會覺得我們這是要欺負人。”

“這樣啊。”薛老夫人砸吧了下嘴，仔細想了想后方道：“這件事，先同老大說說。”

小曹氏喜笑顏開，當即應是：“兒媳知道了，明日我便同夫君說！”

千霖忙于雕刻印紐，閑暇時，又跟著薛文遠練槍，加之薛家本就奉行兒女婚姻乃父母之命，所以等她知曉說親這件事時，已然是三日后。

蓮娘火急火燎從外面沖進來，將這件事告訴她，一邊說，一邊流淚。

“都是姨娘沒用！姨娘什么都做不了！霖兒，我，我……我現在就去找老爺，讓他拒了相看！”

蓮娘說著便要往外沖，千霖喊了聲“阿池”，阿池當即便將人攔了下來。

“霖兒，讓姨娘去吧，姨娘現在能做的，也就跪在老爺跟前了！”蓮娘哭得梨花帶雨。

千霖嘆口氣，反問她：“姨娘，你是篤定我就能摘了那太子妃鳳冠？”

“我的霖兒是世上最好的姑娘！”蓮娘梗著那纖細的脖子道。

她這模樣，千霖看了不由失笑。

她發現了，自從她這個女兒回來，這位姨娘的膽子，是一日比一日大啊。

為免蓮娘再多想，千霖索性再提醒她：“姨娘，我無意太子妃。”

“啊？那，那……”

“當然，那龐環也斷無可能。”千霖眸色沉了沉。

龐環啊，這個人她還真知道。

“可你父親已經同意大夫人，要給你相看了！”蓮娘依舊著急。

“別擔心，看不了的。”

也不知是千霖的語氣太過篤定，還是她說話時的漫不經心，蓮娘原本焦急的心竟奇跡般安定下來。

“姨娘，你不是要給我做衣裳？回去吧，幫我多做兩套。”未免蓮娘多想，千霖直接對方給安排任務。

這是女兒回府以來頭一次給自己提要求，蓮娘豈不答應？連說了幾聲“好”，轉身便腳不沾地地飄走了。

而待蓮娘離開，阿池上前問：“姑娘，那龐環怎么辦？”

“龐環。”千霖呢喃一句，思考這場相看背后之事，很快對阿池說：“阿池，晚上幫我化個妝，今晚我出去下。”

說完她喊來秋果，叫她去打聽一下關于親事之事。

一更結束，二更續上。千霖踩著二更天的頭兒躍出薛府圍墻。

她著實沒想到，這親事竟又是大曹氏所為，分明是要推她入火坑。只是她想不通這其中關節，為何大曹氏一定要揪著自己不放。

去探大曹氏是必然，但在此之前，她還要去另個地方。

京城沒有宵禁，但夜深時大街上早就沒了人，出現甚多的，多為夜里尋歡作樂者。

而就在這歡樂最深處，藏著一個極少人知曉的暗夜組織——夜梟。

這是一個隱秘在京城最大賭坊無憂賭坊里的影子組織，行刺探、買賣情報之事。

先前浮于表面之事，她可尋幫閑或乞兒去做。更深的東西，只能從這里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