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盛裝的艷麗女子款款地走了進來,一位身穿粉紫色衣衫白色長裙,另一位穿著紅裙白襖。
紅裙女子搶上前來盈盈一福,嬌笑道:“不知司馬公子到來,悅映有失遠迎。”
司馬浩云驚訝地看著她,這個女人怎么會跑來這里?她不會是為了本君而來的吧?太可笑了!他的臉不由地板了起來,只是冷冷地瞪著她。
紫衣女子只是上前行了一禮,便默然地站在一旁,她的雙眼卻是看著閻肅。
紅裙女子委屈地看著司馬浩云,嬌聲道:“司馬浩云,才數月不見,你就不認得本姑娘了么?”
閻肅輕輕地“咦”了一聲,敢情這兩人竟是舊相識?她看看司馬浩云,他卻是一臉寒霜,剛才那一臉春風不知道去哪里了。
宋麗娘卻是暗暗吃驚,沒想到眼前此人竟是司馬浩云,她前些日子收到遼迅的消息,他的計劃失敗了,因為司馬浩云。她當時就暗想,要找個機會好好觀察一下這位楚國儲君,卻不料他如今竟是自動找上門來了,難道,他已經開始懷疑韻晴軒了?而偏偏,這個蕭公主卻又跑了出來,更是坐實了他的懷疑吧?麗娘心中暗暗擔憂。
司馬浩云冷笑了一聲:“不知道姑娘的生意竟做到永州來了,失敬,失敬。”(閻肅心想:原來這兩個人果然是舊相識,難道那位姑娘以前是在常州的青樓的?)
紅裙女子登時滿臉通紅,一跺腳,嬌聲道:“司馬浩云,你明知道我不是、不是……你,你還故意欺負我!”(閻肅心想:看來這兩人的關系還不淺呢?)
司馬浩云只是冷笑:“蕭悅映,本君并不知道你是不是,但既然這店是你的,自然就是了。”
蕭悅映急了,氣急地說:“司馬浩云,你就是非要氣我,是不是?”(閻肅心想:哦——果然關系不淺啊!)
司馬浩云只是冷冷地看著她,淡淡道:“本君光臨貴店,是來尋開心的,不是來尋氣的。”
紫衣女子此時便盈盈拜道:“請公子見諒!此店是麗娘的,麗娘照顧不周之處,請公子恕罪。”
司馬浩云淡淡一笑:“既是如此,還請姑娘把無關人等帶走,以免擾了本君的雅興。”
蕭悅映一跺腳,啞聲道:“司馬浩云!虧我還千里迢迢過來看你,你,你……”她的眼圈都紅了。
閻肅不禁輕輕地“噢”了一聲,司馬浩云聽到了,不禁皺了皺眉,看看她,卻見她的小嘴嘟成O形,正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他心中暗暗叫苦,知道小肅一定是誤會了。他用力捏捏她的手,俯在她耳邊低聲道:“不許胡思亂想!我回去再告訴你。”她撇了一下嘴,一臉的“信你才怪”的表情。他氣得真想咬她一口。
蕭悅映眼看著他們竟然旁若無人地“親熱說話”,心里便如翻了五味瓶一般。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他與別人如此親熱,他永遠都是那一臉的冷傲,怎么到了永州就變了?一想到剛才春雁說他們是來此“偷情”的,她更是神傷心碎。
麗娘盈盈笑語:“司馬公子,既然和蕭姑娘是舊時相識的朋友,不如一起喝杯薄酒敘一敘舊吧?”
司馬浩云看看她,忽然笑道:“聽說韻晴軒主人琴藝高超,正無緣得見,不知姑娘可否賜曲一首?”(閻肅心里贊一句:好呀,好一個聲東擊西!看來大哥真是精于“此道”啊!那姑娘可真是可憐呀,什么人不好,偏要迷上我們這位沒心沒肺的大將軍呢?難道你不知道他連未婚妻也可以晾五六年的么?忽然想起上官天宇也是把未婚妻晾了好幾年了,心下不禁有點惻然,不知道該更同情哪一個才好。)
麗娘嫣然笑道:“難得公子賞臉,那么麗娘就獻丑了。“
蕭悅映呆呆地看著他們,忽然發覺自己已被他撂到一邊去了。怎么他竟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而那麗娘怎么可以如此無恥,竟當著她的面勾引他?
宋麗娘自然是知道蕭悅映的心境的,她又微笑道:“蕭姑娘與麗娘幼時師從同一位琴師學習琴藝,這次蕭妹妹過來探訪麗娘,甚是難得,不如請蕭妹妹和麗娘一起為司馬公子獻上一曲吧?如何?蕭妹妹?“她暗暗向蕭悅映打眼色。她希望以蕭悅映來探望舊時琴友的借口,盡量解除司馬浩云對韻晴軒的懷疑。韻晴軒在永州十年了,得來絕不容易,可不能毀在她宋麗娘的手里啊!
蕭悅映此時卻是心碎神傷,完全沒有領會到宋麗娘之意。她懶懶地說道:“麗娘是色藝雙絕的佳人,司馬公子自然是更喜歡了!”
麗娘心中暗暗叫苦,卻又不能明說,只好深深一福,便吩咐侍女把她的琴送來。
司馬浩云卻是好整以暇地,一臉悠游,似乎真的是在期待著宋麗娘的琴藝。他的手里仍是握著閻肅的手。閻肅靠近他,低聲道:“大哥,你這是打算演一出‘周都督借東風’么?”司馬浩云瞄了她一眼,輕聲道:“小肅以為如何?”閻肅白了他一眼:“壞家伙。”他一愣,瞪著她:“小肅,你究竟是誰的人?嗯?”她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理他。司馬浩云無可奈何,知道她對他誤會已深。
宋麗娘的琴很快就送過來了,宋麗娘端坐琴前,起手便是一串清婉的琴音。果然不同之前的姑娘所奏。
一曲終,閻肅不禁贊道:“好一曲《流水》,姑娘已得其精髓了!”
宋麗娘淡淡一笑道:“難得這位閻公子喜愛!記得以前有一位上官公子也是極愛此曲,每次到來,都會點此曲。”說著,她暗暗觀察閻肅的表情。
閻肅微微一怔,原來,天宇哥每次來都是這位麗娘姑娘“侍候”的么?她不禁仔細看著宋麗娘,果然艷麗無匹,心下想道,難怪天宇哥在此流連了,有如此絕色佳人相伴,換了是我也會……她又轉頭看看司馬浩云,他正笑微微地看著宋麗娘:“能得小肅如此贊賞,想必此曲極難,麗娘姑娘果然是色藝雙絕啊!”他的手指卻在閻肅的手心里輕輕畫圈。閻肅很奇怪,不知道他想表達什么,但想必是他想繼續逗留,所以要她“稍安無躁”吧?
蕭悅映呆呆地看著他,他從來沒有用那種微笑的樣子看過她,難道在他眼里,她堂堂梁國公主竟是比不上這個青樓女子么?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閻肅看看她,心里嘆氣,不知道這個姑娘當初是怎么迷上司馬大將軍的,看他現在那么該打的表情就該對他死心了呀!
宋麗娘嫣然笑道:“司馬公子過獎了!原來這位閻公子也是琴中好友么?”她心里忽然想,他那天所說的人是不是眼前這個人呢?這人為何忽然不再撫琴了呢?他為什么會因為這件事而如此難過呢?
閻肅淡淡一笑道:“本公子只是一個好聽琴之人,哪里懂得什么撫琴之道呢?”
“非也,閻公子,聽琴之人是撫琴之人的知音,若無知音之人,又何來撫琴之人呢?”自從他遠去常州之后,她從沒有在外客之前撫過琴了,而如今,她在他迷戀之人前撫琴,他知道么?
“所以,伯牙和子期千古傳誦啊!”司馬浩云笑道。
“正是如此,司馬公子深通此道啊!”宋麗娘嬌笑道。
閻肅心想:是啊,讓那個可憐的姑娘如此傷心,司馬大將軍果然是深通此道啊!雖然她的心里很是不滿,但是,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姑娘啊,還是快快清醒吧,他不值得你為他如此傷心,他可是有妻室的人啊!
司馬浩云笑道:“韻晴軒果然頗有雅趣,本君喜歡。”
“希望司馬公子能賞臉多來品茶賞曲,麗娘恭候公子大駕。”宋麗娘馬上說道,一副希望生意興隆的模樣。
“好說,好說。”司馬浩云大笑,也是一副熟客模樣。閻肅暗暗佩服。
宋麗娘又對閻肅嫣然笑道:“麗娘希望閻公子也能喜歡,常來指點。”
閻肅笑笑:“姑娘客氣了,姑娘的造詣,閻肅望塵莫及,何敢言‘指點’呢?”
她又對司馬浩云說道:“大哥,時候不早了,閻肅有點乏了,想先告退了。”
司馬浩云馬上說道:“兄弟累了么?好,今日便先到此吧,早點回府休息也好。”說著,便扶她起來。
宋麗娘這才發現,原來他們一直都是牽著手的!閻肅的表情卻是懶懶的。宋麗娘不禁想,難道是楚太子的“淫威”之下,迫使這閻公子不得不順從于他的么?對呀,她所看到的,閻公子在那人面前是那么溫柔可人,從來沒有露出如今這種嫌棄的表情呢!麗娘再看那楚太子,他卻是笑瞇瞇地俯身在閻肅耳邊悄聲說著什么,似乎完全不覺得閻肅對他是如此嫌棄。麗娘又看看公主,卻見蕭悅映一臉神傷地看著他們。麗娘頓覺頭大如斗,這可如何是好?
走出韻晴軒,閻肅就甩開司馬浩云的手。他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握著她的手握了一個晚上!
兩人策馬回了大將軍府。閻肅直接回小樓了,司馬浩云卻跟了過去。
“小肅,你是不是對大哥誤會了?”
“誤會?是誤會么?”
“當然是誤會了。”
“人家一個大姑娘都千里迢迢跑過來找上門了,還能是誤會?這個誤會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小肅,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的。”
“奇了,你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你一定誤會我是始亂終棄之人吧?”
“咦?難道不是?”
“小肅,你怎么可以這樣想大哥的?”他痛心地瞪著她,“你怎么就不能替大哥想一想?”
“不能,沒法想。”
“小肅,我跟那個姓蕭的女人沒有任何關系,根本不可能會發生任何關系的。”
“是么?那個蕭姑娘長得可是真不錯呢……”
“小肅,你可知道她是誰么?我又是如何認識她的么?”
閻肅白了他一眼,很想回他一句“廢話”,但想想還是算了,懶得說。
“小肅,那個蕭悅映是梁國的公主。”
“什么?她是梁國的公主?”她大吃一驚,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一個異國的公主居然肯離國別鄉,千里迢迢追過來,就為了這個司馬浩云?
“是的,所以,大哥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關系呢?”他委屈地說。
“就算她是梁國的公主,如今我們已經停戰了,雙方百姓往來也沒有受限,你和那公主有關系又有什么打緊的?”
“那當然是不行的!”他斷然道,“大哥的女人只能是楚國的女人。”
“是么?為什么?”她很詫異于他的這個理由,他沒有說因為他已訂了親所以不能再惹孽緣,居然說他的女人只能是楚國人?!似乎他有沒有訂親并不重要,只要他的女人都是楚國人就行!這是什么理由?
“因為……因為大哥不能娶別國的公主。”是的,不管他是否愿意,楚國的太子是絕不可以娶別國的公主的,特別是梁國的公主。
這是什么破理由?她好笑地看看他:“然后呢?”
“然后?沒有然后呀。”
“說完了么?”她有點不耐煩了。
“嗯?哦,小肅,所以,你可不能再誤會我了,知道么?”
“大哥,我有沒有誤會,或者誤會了什么,這有什么要緊的?”
“當然是要緊的。大哥絕不能讓小肅誤會的。小肅,你還有什么問題就只管問好了,大哥一定會言無不實,言無不盡的。”
“大將軍,說真的,你跟那個姑娘到底是什么關系,或者你們到底發生了什么,閻肅真的一點都不關心也不在意,好不好?所以,能不能請你回房去了?我真的很累了,你讓我好好睡個覺吧,好不好?”
“小肅,你還是生氣了?是不是?”他憂傷地看著她。
她嘆氣,這個人怎么這么麻煩這么啰嗦的?
“好吧,你說吧,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她實在是很無奈,如果她不肯聽他說,估計這個家伙是不想讓她好好上床睡覺的了。
“小肅,你坐下來,讓大哥慢慢跟你說。”
她看他一眼,便在小榻上盤腿坐下,斜靠在小幾上,一手托著香腮,一副讓他慢慢說的模樣。
司馬浩云在小幾的另一邊坐下,把手放在她在幾上的另一只小手上,溫柔地看著她,輕聲道:“大哥在常州時,經常跟梁國人打交道。雖然兩年前,楚國和梁國簽了停戰協議,不過,梁國人總是不老實,經常搞些小動作,大哥自然不能放任其不管,所以,在邊防設了很多布防。那些暗哨也時不時地捉到一些梁國的細作。就在幾個月前,嗯……在大哥準備調來永州的前兩三個月吧,又捉到了幾個人,是幾個扮成男人的女人,其中一個居然是梁國的公主……”
閻肅忍不住打斷他:“你怎么知道那是梁國的公主?難道她自己落入敵手還那么傻自報家門?”
司馬浩云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微笑道:“當然不是她自己承認的,但我們自然有辦法知道。”一副“一切盡在本君掌握中”的表情。
“好吧,然后呢?”
“然后?嗯,他們就把那梁國公主帶到本君面前,問如何處置。本君看了他們的調查報告,又看那姑娘一副傻樣,不象是個細作的料,再說,梁國的國君不至于那么傻吧,讓自己的女兒跑到楚國當細作?我想,那個傻姑娘大概是在宮里呆膩了,偷偷跑出來玩玩的。而且,兩國停戰來之不易,沒有必要因為這個傻姑娘再起爭端,所以,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費功夫,就讓人把她和她的侍女們放了。讓她們回梁國了。”
“哦……”她一副恍然大悟狀。
“小肅,大哥說的都是實話,你可別胡思亂想了,知道么?”
“說完了?”
“說完了。”
“那么,如今你打算怎么處置此事?”
“什么打算?”
“你剛才說的,無非是說你和那姑娘之間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對不對?”
“對啊,本來就沒有發生什么事呀。”
“但是,人家姑娘千里迢迢跑上門來找你了,你怎么看?”
“怎么看?她要來永州玩,我可管不著,如果她敢在這里搗亂,那就別怪本君不客氣。”他冷笑。
她驚訝地看著他:“人家姑娘都那樣說了,你怎么可以這樣?”
“說什么了?”
“她是為你而來的呀……”
“小傻瓜,人家說你就信了?”他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的前額,“如果這樣就讓司馬浩云信了,司馬浩云就不是……”他停了下來,他不確定她是否知道他的身份。
“不是什么?”
“就不是鎮南大將軍了。”
“哦……”
“再說,她居然是在那個青樓里出現的,就好象是為了證實我的懷疑而出現的,真是讓人有點想不通,莫非這也是一種欲擒故縱?”他沉吟著。
她吃驚地瞪著他:“懷疑?你懷疑什么?”
“嗯?我懷疑那韻晴軒有問題呀。”
“所以,你今晚帶我去那里‘玩’其實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調查?”
“不完全是,我帶你去確實也是想讓小肅在那里散一散心的呀。”他微笑。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她不滿地,感覺自己今天就象個傻瓜。
“告訴你干什么?讓你一起操心呀?沒必要呀,大哥操心就行了。”
“那么,剛才你說什么‘欲擒故縱’,又是什么意思?”
“嗯?一個姑娘跑出來,說什么是為本君而來,而那姑娘還是梁國的公主,如果傳到朝中,讓那些老頭子們知道了,以為本君真的迷上了梁國的公主,或者認為本君跟梁國的公主不清不楚的,那就麻煩了,而且是大麻煩。”他很認真地說道。是的,如果楚國太子跟梁國公主發生了什么,那些老頭子們一定會非常擔心的。
“哦……”她心想,朝中可能會懷疑鎮南大將軍會有反心吧?那當然是個大麻煩啊。
“所以,這件事,大哥必須得小心處置才行。小肅,你可要乖乖的,別給大哥搗亂哦?”
“奇了,我能搗什么亂?”
“大哥呀,就怕小肅耳朵軟又心軟,受不得那些姑娘們對你耍手段,讓大哥后院起火。”
“大哥,什么后院起火?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好,只要你乖乖的聽大哥的話,就行。”
“大哥,如果那個姑娘不是梁國的公主,你是不是會喜歡她?”
“不會。”他答得很干脆。
“為什么?那姑娘如此美貌呀,男人都會喜歡的呀。你不是一直都說喜歡漂亮姑娘的么?”
“美貌?比本君的參將可差遠了,怎么能說美貌?”
閻肅愣了愣,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氣得直瞪眼。
“小肅,你該不是看上她了吧?”他卻古怪地瞪著她。
“你胡說什么呢?我哪里會看上她?她還比不上金花姐姐呢……”
“小肅,不管是那梁國公主,還是金花姑娘,都不許你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