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浩云的白龍駒是一匹極神駿的好馬,當司馬浩云騎著宣培元那匹普通馬追出大校場時,閻肅和白馬早已不見蹤影。司馬浩云大急,她跑哪里去了?
守門的軍人極為機靈,馬上跑上前:“報告大將軍,閻將軍是向著西嶺山的方向跑的。”
司馬浩云看了他一眼,說道:“好,明日起,你到大帳聽令?!闭f完,立刻縱馬向西嶺山馳去。那守門的軍人歡天喜地地在后面跪下磕頭:“謝大將軍恩典!”此刻的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天是他的輝煌人生的開端。后來,那守門軍人一路做到中將之職。
司馬浩云一路追一路發出長嘯,呼喚他的白龍駒,白龍駒極有靈性,已經跟了他五年了,與主人甚為配合。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平日除了主人及指定的馬夫之外,沒有任何人能靠近它的身邊,而閻肅居然可以那么隨意地就上了它的背,還引著它跑了出去。司馬浩云暗暗奇怪,真的很擔心它這次會不聽他的呼喚。不過,司馬浩云的擔心很快就消除了,因為白龍駒已經聽到主人的呼喚了,并且回應了他的呼喚,把速度降了下來,最后幾乎只是在漫步而已,等待著主人追上來。
滿腔怨憤的閻肅沒有強迫白馬繼續奔跑,她把韁繩放松,由它慢慢走動,去哪里也無所謂。
司馬浩云追了上來,讓自己的馬和白馬并排走著。
“小肅,小肅,你怎么啦?”他焦急地看著她。
閻肅仿若未聞,只是低著頭,看著白馬頸背上的白色鬃毛發呆。
他急了,飛身跳到白馬背上,把她緊緊抱著:“小肅,你有沒有受傷?”
她沒有回應。
他俯首貼著她的耳邊,柔聲道:“小肅,你怎么了?以后不許逞強了,知道么?你知不知道剛才是多么危險?可把大哥嚇壞了!萬一,萬一有個閃失,你讓我……”他的身體微微發抖,雙手更用力地抱著她,把她貼著他的胸膛。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
她仍是低著頭不說話。
司馬浩云忽然感覺到似有一滴一滴的水珠掉到他的手背上,知道“他”又哭了。
“傻瓜,現在打不過他有什么關系?大哥保證會幫你練得壯壯的,大哥把所有的武功都教給你,大哥會努力把你練成軍中第一高手的,以后誰也不敢欺負你,大哥也不敢,好不好?”他心痛地安慰著,他以為“他”因為實力不足而感到不甘心。
她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傻瓜,告訴大哥,到底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會跟那個家伙打起來的?是那個家伙故意找碴的,是不是?告訴大哥,大哥替小肅出氣!”他知道“他”一定是受了委屈的,否則,“他”那么柔弱的一個人,怎么會忽然跟人拼命呢?他仍清晰地記得,在那一片刀光之下,“他”那決然的神情。他感到又心痛又害怕,“他”的表情正說明“他”已經把生死拋于腦后了,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如果“他”真的出事了,他不敢想象他會做出什么事來,是的,他知道,他絕對饒不了在場所有的人,包括趕去報信的宣培元。
“放開我?!彼鋈坏吐暤?,聲音中帶著哽咽。
“小肅,無論什么事,大哥都會幫你的,大哥保證?!彼碾p手更用力了,他可以給“他”任何保證,是的,他愿意做任何事。
“放開我?!彼齾s仍是那句話。
“小肅,到底怎么回事?告訴大哥,好不好?”
“你真心要幫我嗎?”她忽然說。
“傻瓜,自然是真心的!你還不肯相信我么?”
“那么,放開我。以后,也請不要管我。就算再看到有人要劈,劈死我,也請不要管我?!彼穆曇暨煅手?,卻是靜靜地一字一句的說出來的,似乎并非氣話。
他卻氣壞了:“小肅,你在胡說什么呢?好好的,你不等我,就一個人跑到大校場跟那些混賬家伙打架,差點沒命?,F在,又胡說什么不要管你,難道,在你眼里,我是那個可以眼睜睜看著小肅去死的狠心人嗎?”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大叫。
“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彼泊蠛鸬?,然后努力深呼吸,告訴自己此刻要冷靜,不能跟“他”賭氣,好一會兒后才慢慢道,“所以,你要告訴我呀,你什么都不說,我怎么會知道呢?”
她忽然扭轉頭來,瞪著他:“難道,你不知道這都是因為你嗎?都怪你!”
他愣了:“因為我?為什么?”
“如果,如果你離我遠遠的,不要管我,就不會發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呀?”一想起那些惡意中傷的話,她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們為什么就不能讓她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呆著呢?
“小肅,我不明白?!彼舸舻乜粗菨M臉的淚水,眼睛也不禁紅了。
“你以后不要管我了,好不好?”
“不好!”
“你為什么要這樣?”
“我是你的長官,你是我的參將,你必須聽我的!不許反對!”
她愣愣地看著他,對呀,他是大將軍,她只是他的參將,她沒有權利拒絕他的命令,更沒有權利去命令他。
“聽著,”他深深地看著她,一字一字地慢慢說道,“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絕對不可以做任何傷害到自己的事情,天大的事情,都有我擔著呢,知道了嗎?”
她仍是愣愣地看著他,淚水又慢慢地涌了出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憑什么說這樣的話?就算是天宇哥,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司馬浩云,憑什么?
他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他”的眼淚止住,他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這樣喜歡流眼淚,他不知道如果上官天宇看到“他”的眼淚會怎么做。一想到上官天宇也曾這樣看過“他”的眼淚,他就無比憤怒。
“小肅……”
白龍駒仿佛也能體會到他的心情,只是慢慢地信步慢行。
“不可能的?!彼鋈坏?。
“什么?什么不可能?”
“大將軍不可能什么事都能替屬下擔著……”
“但是司馬浩云可以為閻肅擔著……”
“這有什么不同么?俗話說,流水的長官,鐵打的兵。你不可能總在永州,你總有一天要走的?!?/p>
“當然不同了。以后,無論去到哪里,司馬浩云都會帶著閻肅的。我保證。”
閻肅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還是不可能的。”
“你要我怎么說才肯相信?”他有點急了。
“我知道,我根本無法成為軍中第一高手,你怎么訓練也沒有用的?!彼p聲說道。
“嗯……這件事……確實有難度……”他不禁苦笑。
大校場中的一干人,跪了半日之后,終于有中軍過來宣布大將軍令:在場圍觀起哄者,每人責罰十軍棍;陳志恒聚眾斗狠,殘害同軍將士,責罰五十軍棍,由中將降為參將;將來如有再犯禁者,一律責罰一百軍棍,并削除軍籍;情節嚴重者,斬立決!
宣培元被帶到大帳之中,司馬浩云臉色陰沉地坐在大案之后。
宣培元連忙低頭禮拜:“屬下磕見大將軍?!?/p>
司馬浩云冷冷地說:“說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培元心中忐忑,不知道閻肅是怎么跟大將軍說的,自己要不要真的什么都說了呢?
“怎么?你也不肯告訴本君嗎?”司馬浩云威嚴的眼神看著他。
宣培元一驚,忙道:“大將軍,屬下絕不敢對大將軍有半分隱瞞。”
這天早上,閻肅就早早地起來了。她先到了將軍府內的小校場,卻沒有看到司馬浩云,有點奇怪,因為平時他都會比她早的。等了一會兒后,她便到他安寢的金桂樓,小元說:“主君還沒起來呢?!庇谑?,閻肅便告訴小元,她會去大校場那邊,請大將軍不要找她。她想著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練劍了,準備到大校場看看平時常陪她練劍的王參將是否在,找他一起練一練劍。
當閻肅出現在大校場時,校場中已經有很多將士在訓練了。當她慢慢走著,尋找熟悉的人時,迎面卻來了一個她絕對不想遇到的人,那就是陳志恒,他正在一隊下屬的簇擁下走了過來。當他看到閻肅時,馬上上前攔在她的面前,一臉邪笑,陰陽怪氣地說:“閻參將,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昨晚沒有好好侍候大將軍么?”旁邊的爪牙立刻暴發出哄然大笑。他們都知道長官所說的意思。
閻肅氣得臉色發白,但是,她知道此時跟他起沖突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于是她強忍怒火,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說話,側身想繞過他們。但那幫家伙卻一下子把她圍在中間了。
陳志恒怪笑道:“哎呀呀,閻參將的小臉都白了呀,真是讓人心痛,來來來,讓哥哥好好疼你一把……”說著,便伸出他的大手作勢要在閻肅臉上摸一把。
閻肅大怒,立刻拔劍在手,橫在兩人之間,怒喝道:“陳志恒,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呵呵,小美人兒生氣了呀?啊?哈哈,你就別假正經了。你以為大家不知道你那點子破事么?嘿嘿,仗著一張小白臉,以前是怎么侍候上官將軍的?哈哈,現在又是怎么侍候的司馬將軍??。刻焯於阍趯④姼€不知道怎么搞的呢?哈哈哈……”陳志恒狂笑著。周圍的人都跟著狂笑起來。
閻肅氣得兩眼發黑,怒叱一聲,揮劍而上……
司馬浩云聽完宣培元的描述,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發青,馬上抽出一支令牌扔了出去:“來人,陳志恒詆毀大將軍,加罰五十軍棍,降為偏將。給本君狠狠打,絕不可姑息。違令者,同罰!”中軍領令立刻飛奔而去。
“大將軍,請息怒!”宣培元忙勸道,心想這下子陳志恒只怕要沒了半條命,非得在床上躺上個三四個月不可了,不禁心中暗爽。他平時可沒少受陳志恒的氣,只是苦于實力不夠,而且,陳志恒是尚書之子,他一介普通縣吏之家出身的小參將,哪里敢得罪這個惡少?現在這個惡少撞在司馬大將軍手中那就倒大霉了。
“閉嘴。宣培元,陳志恒目無軍紀,你當時為何不制止?閻參將并非陳志恒對手,你們為何不把他攔下?你卻跑來找本君,是不是在你心里也是認同陳志恒那個混蛋的說話的????”司馬浩云怒喝道。
“這,大將軍,屬下不敢!屬下不敢呀!”宣培元嚇得連連磕頭。其實,他心里當然也是認為大將軍待閻肅是與眾不同的,否則,他也不會巴巴地趕去將軍府報信邀功了。只不過,他卻沒有想到大將軍仍是會遷怒于他罷了。
“你們是不敢,還是不愿意?啊?你們就忍心眼睜睜看著閻肅被陳志恒砍了嗎??。俊彼抉R浩云越說越氣。如果他來遲一步……一想到這個,他就忍不住顫抖。
帳下人人不敢出大氣。宣培元只是磕頭。
“如果閻肅有半點差池,本君,唯你們所有人是問!”司馬浩云一字一字地說道。
那天,閻肅沒有回營,司馬浩云強逼她回將軍府休息,還勒令小元想辦法陪她散心。她并不知道大營中所發生的事。而這一天之后,永州城內大營便暗暗傳開了,司馬大將軍“寵愛”閻參將比昔日的上官將軍更甚,上官將軍不會公開為閻肅出氣,而司馬大將軍卻是會的,一不小心,可能會被打得皮開肉綻在床上躺三幾個月,甚至還會丟官,陳志恒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于是,人人看到閻參將都是一臉的討好笑容,弄得閻肅莫名其妙。后來她也知道了陳志恒所受的處罰,心里稍稍解了一點氣,但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人看得如此不堪,實在令人憤恨,又郁郁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