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外書房,鳳曉心事重重地站在窗前,默默地看著窗外燦爛盛開著的海棠。
小元悄悄走了進來,低聲道:“鳳將軍,主君稍后就出來。”
“好,有勞元總管。”
“鳳將軍,請莫要對小元如此客氣。鳳翎鳳大人也是很隨便的……”小元有點不習(xí)慣,鳳翎從來都沒有這么禮貌的。
“元總管,鳳翎為人一向不拘小節(jié),有些地方注意不到,還請總管多多包涵。”鳳曉很認真地說。
小元低聲說道:“是,鳳將軍,小元不敢。”
正說著,司馬浩云匆匆走了進來。
“主君。”鳳曉欠身行禮。
司馬浩云點了點頭,便在主座上坐了下來,擺了擺手:“鳳將軍,請坐下說話。”
“是,主君。”鳳曉便在下首坐了。
“事情調(diào)查得如何了?”司馬浩云直接問道。
“主君,此事,鳳曉有一些想法。”說著,鳳曉看了看仍站在一旁侍候的小元。
小元馬上明白了,便悄悄退下了。
鳳曉慢慢說道:“主君,針對回到永州后所發(fā)生的三次事件,鳳曉以為,對方可能并非來自同一個組織。”
“嗯?愿聞其詳。”
“是,在‘迎春大賞’之前的那一次襲擊,按現(xiàn)場目擊的侍衛(wèi)所述,對方顯然是打算傷害閻參將的,甚至不惜傷及性命。閻參將那一次也是極為兇險,好在主君及時趕到。”
司馬浩云臉色凝重,那一次實在是兇險,他每當(dāng)回想起來就會后怕。
鳳曉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著措詞,緩緩說道:“經(jīng)過檢查被擊斃之徒的尸體,鳳曉懷疑那伙人是梁國的奸細。”
司馬浩云點了點頭,說道:“對,有人發(fā)現(xiàn)那最后逃走的人很像遼迅的下屬遼春。”
鳳曉說道:“聽說那遼春是青峰寨上副寨主樂冬的大哥?”
“本君上次在青峰寨就碰到了那位副寨主,只不過,那次的事情敗露之后,那樂冬就失蹤了,就在郎子昆失蹤后的第二天不見了。”
“看來,樂冬是去找他大哥混飯吃了。搞不好,那郎子昆失蹤之事也跟他有關(guān)系。”
“嗯,閻肅也提到,那天遇襲之前,那長得很像遼春的人就曾跟她提起郎子昆。”司馬浩云嚴(yán)肅地看著鳳曉,“鳳將軍,如果郎子昆真的在遼迅的手中,只怕青峰寨會受其牽制,你不可不防。”
“是,主君。”鳳曉忽然微笑了,“鳳曉剛到永州,就聽說永州城里最大的青樓牡丹樓在某天夜里遭遇盜賊,丟失了不少的財物,連頭牌姑娘也被強人拐跑了,不過,老板卻不敢報官。可真有意思。”
“哦?居然有此事?本君相信那牡丹樓應(yīng)該是那遼春的一個據(jù)點。”
“所以,遼春的計劃失敗了,就暗中把據(jù)點里的重要物事轉(zhuǎn)移了。”
“嗯,若是其中包括‘人質(zhì)’的話,應(yīng)該不會那么容易運出永州城。”
“正是,所以鳳曉已經(jīng)安排人員去追查了,特別是那位頭牌姑娘。”
“好。”
“另外,本將軍覺得,遼春在如此倉促之間,若是還能準(zhǔn)備了第二套方案,其目標(biāo)如果仍是想除去閻參將,想必不會采取那么麻煩的方法。”
“鳳將軍的意思是?”
“鳳曉認為,在‘迎春大賞’盛會之上對閻參將動手的人,不是遼春。”鳳曉一面思索著,一面慢慢說道,“那天的行動,對方顯然是想趁著盛會中來人眾多而混雜,把閻參將悄悄帶走的,所以使用了可昏迷一天的迷藥,其手法與上一次的行動完全不一樣,其目的顯然也不一樣。所以,那次的行動是來自另一伙人。”
“你是說,他們并不想傷害閻肅,只想把她帶走。”
“是的,主君。”
“那么,就跟上次婚禮中的動作差不多了。”
“表面上是如此,但是,鳳曉卻覺得并不一樣。”
“哦?鳳將軍都查清楚了么?”
“主君,‘迎春大賞’之中動手的人都是經(jīng)過訓(xùn)練的死士,但在婚禮上試圖動手的人卻沒有真正露面,只是借助了一般的普通百姓。而那名假裝是本將軍屬下的人,倒是一名高手,可惜被他逃脫了。還有那屋檐之下的奇怪老頭,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是,無法追蹤。至于那幾位姑娘,經(jīng)過調(diào)查,她們確實是河頭村里的普通村民,或者是跟著新娘的送親隊伍而來的送親姐妹。據(jù)她們所說,她們只是想跟兩位證婚人開個玩笑……”鳳曉臉上現(xiàn)出苦笑。據(jù)那些姑娘所說,她們本來打算把兩位證婚人分開,然后把那位特別嬌俏的小阿哥打扮成姑娘的模樣,然后混在跳舞的姑娘之中,再讓另一個證婚人阿哥去找的。根據(jù)當(dāng)?shù)仫L(fēng)俗,未婚姑娘可以在婚禮上的篝火會之中跟小伙子們開各種玩笑,從中增進雙方的熟悉度,這樣一來二往的可能會成就幾對好姻緣,所以,這種程度的玩笑只是很普通很常見的。
如果閻素素當(dāng)時真的被她們“擄去”,換了女裝,然后再悄悄送出去,卻以另一個身材差不多的姑娘假裝是閻素素,讓司馬浩云在那篝火盛會上找,他當(dāng)然不可能找到“真人”了!
“看來,在婚禮上的那個安排是出自高人之手啊!”司馬浩云沉思著。
“而且,對方不但深知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民情,還很清楚主君的脾氣。”鳳曉沉吟道。
“哦?他們很清楚本君的脾氣?”
“是的,主君。他們知道主君是不會對普通百姓,特別是普通的姑娘下手的。”
“所以,安排此事之人很了解本君。”
“也許,正是主君所熟悉之人。”
司馬浩云腦海里涌出一個名字,但是,他沒有說話,他不能確定。
“至于在‘迎春大賞’上動手的那些人,身上沒有任何特別的標(biāo)記,沒有人認得他們,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么冒出來的。雖然那天主君因為是與民同樂,并沒有特別設(shè)置檢查的關(guān)卡,但是,對于能進入主會場的那些寨主和隨從人員都是派了特別的邀請函的,而且,在主會場中侍候和擔(dān)任警衛(wèi)的將士都需憑腰牌才能出入,所以,其他人想混進來并不容易。但是,他們居然能混入到主會場之中,而且還能接近閻參將。”鳳曉雙眉緊鎖,他想到了閱風(fēng)樓里的死士。但是,鳳翎怎么會?如果不是鳳翎,那么……
司馬浩云沉思著:“鳳將軍,你是認為本君身邊有內(nèi)奸?”
鳳曉接著說道:“那人對于我朝最近的人事安排似乎很了解。”
“所以,如果后面的兩件事都是同一人所為的話,那么,此人對我朝和本君都非常了解。如果并非梁國的奸細,那他們的目的是什么?為何要針對閻參將?”如果有哪個男人想跟他搶素兒,他能想到的就是上官天宇,或者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了。
“主君,鳳曉能否冒昧地問一句話?”鳳曉很認真地看著司馬浩云。
“鳳將軍請說。”
“主君,八月的大婚應(yīng)該會如期舉行吧?”鳳曉仍是認真地看著他。
司馬浩云臉色微微一變,淡淡說道:“京里應(yīng)該都安排好了。”
“那么主君呢?主君是否也準(zhǔn)備好了?”
司馬浩云默然不語。他從來都沒有為那場大婚做好準(zhǔn)備。
鳳曉明白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慢慢說道:“在鳳曉看來,主要有兩個可能:一是,朝中有人希望八月的大婚能順利進行;二是,朝中有人想要抓住主君的‘軟肋’,所以,要把閻參將從主君身邊帶走。”
司馬浩云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說道:“有沒有可能,這三次事件的幕后主使都不一樣呢?”
鳳曉嘆了一口氣:“有可能。”
司馬浩云回到內(nèi)府時,日已西斜。
小元為他更衣:“主君,娘娘今日沒有吃午膳,午后休息了一個時辰,如今在書房里。”
“沒有吃飯?她說什么了?”司馬浩云皺了眉頭。
“回主君,娘娘說,身上乏,沒胃口,不想吃了。”
司馬浩云瞪著他:“那就餓了一天了?”
小元連忙說:“回主君,小元趁娘娘小憩之時,燉了雞湯,娘娘起來的時候,服侍娘娘喝了雞湯。”
司馬浩云才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便匆匆往書房走去。
司馬浩云剛走進書房,便看到書案旁的湘妃榻上斜躺著一位美人,她微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垂下來,俏美的小臉略有點蒼白,粉紅的小嘴微微張開,一只手扶著一卷書,書卷已松開,掉落在身上,粉色紗衣下是嬌俏動人的身體。
司馬浩云輕輕走上前去,俯身忘情地吻著她。素兒,素兒,他心里呼喚著,你讓我如何舍得你!
閻素素睜開雙眼,她只是在閉目養(yǎng)神。
“寶貝,今日為何不吃飯?你最近又瘦了些,知道么?”他撫著她更顯單薄的身體,心疼地說。
“沒胃口。”她淡淡說道。
“是不是府里做的飯菜不好?你想吃什么?我讓小元找人做,好不好?”
她搖搖頭,輕聲道:“沒有呀,只是沒有胃口。”
“素兒,是不是還在為回京的事?lián)模俊?/p>
她默然不語。他苦惱地看著她:“寶貝,你是我的女人,無論如何,你都應(yīng)該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她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寶貝,難道現(xiàn)在你還……還想離開我嗎?”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內(nèi)心涌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懼。
“……”
“寶貝,我知道,你對那件事不高興,我也不高興!那個女人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永遠不會要她。那一切都只是一個形式而已!真的!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碰她一根頭發(fā)!我保證!”
“……”
“寶貝,你要是不相信,你更應(yīng)該和我一起回京,你天天盯著我,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在騙你了。如果你不在我身邊,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我有沒有做錯事了?對不對?你天天管著我,那么,我就沒有機會做錯事了,對不對?”
“……”
“寶貝,如果我敢背著你做不乖的事,那你完全可以,可以不要我!”這句話剛脫口,他的眼圈便紅了,傷心欲絕。
她愣了愣,心中一軟,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撫他的臉。
他委屈地看著她:“寶貝,如果我是乖乖的,你就不能對我狠心!”
她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傻瓜,你在說什么傻話呢?”
“素兒,你不會不要我的,是不是?你會永遠都是我的,是不是?”他懇求著。
“傻瓜!”閻素素張開雙臂,把他抱在懷中。司馬浩云緊緊地回抱她。
“素兒,答應(yīng)我,如果我一直都很好很乖,你就絕不可以不要我!”
“好!我答應(yīng)你。”她脫口而出。
他激動地狂吻她。忽然,他把她抱起來,直奔臥房……
“寶貝,我好不好?”他咬著她的耳朵,喘息著。
她渾身酥軟無力,微微顫抖。
“我好不好?”他堅持著,“我好不好?”
“好……”她輕聲應(yīng)道。
看著她紅紅的小臉,他笑了:“有多好?”一臉邀賞的渴求。
她看著他,忽然,她抱著他的脖子,在他的嘴上輕輕一吻。他只覺腦袋“嗡”的一下,整個人都麻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他的心狂跳著,全身熱血沸騰……
晚膳是沐浴之后才吃的,一彎上弦月已掛在中天。
司馬浩云一直在傻笑,他傻傻地看著閻素素,咧著嘴,一副傻樣。閻素素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而且小元還在旁邊侍候呢。
她輕輕打了他一下:“正經(jīng)吃飯,別這樣,你這個樣子好傻,你知不知道?”
小元悄悄看了主君一眼,心里暗暗好笑,他也覺得主君的樣子有點傻,但那傻呼呼的樣子卻是無比的快樂和幸福。小元暗暗祈求主君能一直擁有這樣的傻樣。
“是么?就算司馬浩云是個傻子,素兒也是會喜歡他的,素兒也是他的女人,是不是?”司馬浩云傻呵呵地笑。
閻素素很認真地看著他那英俊的臉,伸手輕撫他的臉,悠悠說道:“那要看他傻到什么程度了,如果他傻到飯也不會吃,那么,素兒就得考慮一下是不是要改變主意了……”
他臉色一變,急道:“你敢?”
她微微一笑:“反正你都傻了,不見得還能記得我是誰,我敢不敢,你又怎么知道?”
他正色道:“就算我真的變成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傻子,我也一定會記得素兒,我絕不會忘記素兒的一切!絕不會忘記和素兒在一起有多么快樂!也絕不會忘記,素兒讓我多么的傷心和難過!”
她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輕聲道:“既然素兒讓你如此傷心難過,那你又何必記著她?”
他握著她停在臉上的那只小手,在手心深深一吻,深情地說:“就算素兒讓我傷心難過,素兒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生生世世,絕不能忘!”
小元心頭一震,他雖然知道主君有多么喜愛閻肅,卻沒有想到竟至如此地步!他緊張地偷偷看著閻肅,她會怎么回答?他心里懇求她也能給與主君同樣的深情回應(yīng)。
素素定定地看著司馬浩云,忽然探身在他額上輕輕一吻,輕聲道:“知道了,乖!”
小元又呆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傻的傻子,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司馬浩云幸福地笑了。此刻的他身心酥軟,仿佛置身于五色云彩之中,周圍星光閃耀,而他,是其中最亮的那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