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曉行夜宿,都由小元妥帖安排,閻素素無需操心,她也無法操心,因為司馬浩云嚴禁她“拋頭露臉”,小元也絕不敢讓她顯露半分形跡。在岳州迎候的侍衛之中,還有兩名侍女,是專為服侍閻素素而安排的。有了那兩名侍女的貼身服侍,小元就可以分身處理其他事情了。而且,有些事情還是侍女來做更妥當,小元雖然是“公公”,但也是有逾越之嫌。如果不是因為在永州不想突然增加侍女而引起懷疑,司馬浩云早就想找侍女服侍素素了。
這個神秘的車隊走進青州界內,便直奔位于青州城南城外城郊的一座安靜宅院。那座宅院處于林蔭深處,白色的高墻把院子圍得嚴嚴實實的。大門緊閉,沒有人知道里面住著什么人。
車隊從大門直接駛進內院。
“小元……”閻素素從車窗內拉開窗簾,看著外面陌生的大院,不禁皺了眉頭。
小元馬上上前,低聲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主君不是讓你直接送我回家的么?來此做什么?”
“娘娘,這個宅子是專為了娘娘而準備的。小元想,先讓娘娘看看,如果娘娘喜歡,不如就住在這里吧?”
“不,小元,我還是先回閻府,下次再來吧。這樣妥當一些。”
“這……是,娘娘!”小元心里暗暗叫苦,這位娘娘實在是太有主見了,希望他們小心侍候著,莫要出什么亂子才好。
“還有,你吩咐他們,不必跟著我回去,這樣太招搖了。閻肅只是一名小參將,怎么可能會有這么一大隊侍衛跟著?”
“是,娘娘。小元還是讓四名衛士跟著吧,這樣也說明閻肅將軍是由司馬大將軍派人送回來養病的。”
“好吧。那兩名侍女,也不必跟著了。”
“是,娘娘。”
當閻夫人聽到家人稟報說:“閻肅大公子回府了。”她大吃一驚,這是怎么回事?
閻夫人急忙讓家人打開大門,載著閻素素的車子駛進內院才停下來,而跟隨著的四名侍衛則留在外院里守候。
當素素在小元的扶持下走下車子時,閻夫人驚奇地發現,女兒竟是作女裝打扮的,而扶著她的卻是一名樣貌清秀的年輕男子。
“娘親,我回來了。”閻素素溫柔地說道。
“素兒,這,這是怎么回事?”閻夫人愣愣地問。
閻素素上前扶著母親的手臂,柔聲說道:“娘親,我們進屋里說吧。”
小元躬身行禮:“小元拜見閻老夫人。”
閻夫人愣了一下,看著女兒:“素兒,這位是……”
“娘親,這是元……這是大將軍身邊的小元,這次是專為送素素回家的。”素素輕聲說。
小元又躬身向閻夫人拜了拜。
閻夫人滿肚疑慮地和女兒一起進了屋。素素扶著母親在榻上坐下,她轉頭對小元說:“小元,你一路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娘……公子,小元不辛苦,就讓小元在這里侍候公子和老夫人吧。”
“小元,外面還有幾位兄弟呢,麻煩你幫忙招呼他們一起休息吧。我這里不需要侍候,我有好多話要跟母親說呢。”
“是,公子。如果公子有吩咐,請馬上派人呼喚小元。”小元無奈地說,他確實也需要出去安頓那幾名侍衛。素素點點頭。小元只得默默地退了出去。
“素兒,你快告訴娘親,你為何作此打扮?他們是不是都知道了?”閻夫人焦慮地問。
“娘親,別擔心!素兒的身份只是大將軍和幾位同僚知道而已,并不是在軍中暴露了。”素素輕輕握著母親的手,溫柔地說,“因此,素素是不能再在軍中呆下去了。大將軍就讓小元送我回來,只說是告假回家養病。”
“那么,那大將軍沒有怪罪于你么?他就這樣讓你回來了?”閻夫人驚訝地說。這不合情理啊。女扮男裝,匿于軍中,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啊!知情不報者也是要被牽連同罪的。什么人肯這樣為她承擔風險?除了上官天宇,這世上怎么可能還有第二人?
“娘親,別擔心!他,他沒有怪罪,而且,他會想辦法為女兒開脫軍籍。只要稍為忍耐一些時日……”素素柔聲說道。
“素兒,他到底是誰?他憑什么可以為你承擔這一切?他為何會派那樣一個年輕人送你回來?既然已經知道你是女子,怎么能是讓一個男人陪你回來?那個年輕人,不是普通人吧,對不對?”閻夫人深深地看著女兒。剛才小元脫口而出的那一個字是清清楚楚地落在閻夫人的耳中的。而且,看小元對素素的態度,根本就是在身邊侍候慣了的。再想想李忠一個多月前突然回來,閻夫人的心里不禁一陣陣發緊。
素素低下了頭,她不知道如何向母親述說所發生的一切。
“素兒,如今要如何?”閻夫人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娘親,如今,首先要讓朝廷把閻肅的官職去掉。所以,女兒才回青州的。”素素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母親終于沒有再追問了,“如今,閻肅是以身體不適為名告假回家養病的。”
“告假回家養病?那為何以前沒有想到這個法子?”閻夫人不禁甚是疑惑,如果現在可以這樣做,那么說明這是行得通的,以前上官天宇為何沒有這樣做?
素素愣了愣,她這次可以順理成章地以身體不適為由,很大的理由是上次在“迎春大賞”前遇襲暈倒,以及在“迎春大賞”盛會那天被迷藥暈倒,然后一直處于休養狀態,這些都是在永州有目共睹的。而且,司馬浩云已經上報把她調往京城任職,與永州再無干系。之后在京中的所有安排完全可以在司馬浩云的授意之下進行,就算閻肅要在家里呆上十年八年,只要太子殿下同意,基本不會有什么人跑到青州核實查證。這些都是上官天宇做不到的。
“娘親,有些事情,上官大哥可能做不到。”素素輕聲說道。
“那為何如今這位大將軍能做到?”閻夫人憂心地看著女兒。
“娘親,女兒以后再好好跟您說。如今還是先把送我回來的人安頓好。”
閻素素坐在自己的臥房中,她已經換回了上次閻夫人和胡秀娘為她趕制的家常衣裝了。
小元在門外輕聲道:“娘娘,小元來了。”
“小元,進來吧。”
“是。”小元慢慢走了進來,打量了一番,眉頭不禁擰了起來,心里飛快地計算著:嗯,這繡床得重新換一張紫檀的,房里的絲織用品得趕快從宮里調過來全部換了,這書架和多寶架得換,這梳妝的器具得全部換了,還有……他不禁有點焦慮,這里如此簡陋,根本不能給娘娘住呀,如果主君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的。
看到小元一臉的愁容,閻素素有點愕然。
“小元,怎么啦?干嘛這個表情?閻府里有人為難你了么?”
“娘娘,您住這里實在是太委屈了!不如還是到城外那邊住吧?那里都準備好了,一切都是穩妥的。”小元懇求道。
“什么?你在說什么玩笑話呢?我這里好好的,怎么會委屈?”素素哭笑不得。
“娘娘,要不然,讓小元把這里重新布置一番再住吧?”小元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暫時從城郊新宅里調些物件過來。
“不用了,什么都不用,我從小就住在這里,這里一切都好,知道嗎?”素素耐著性子說道。
“娘娘,這樣子,小元無法回去跟主君交代呀。”小元急得想哭。
“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再說了,只要你不說,他怎么會知道?”素素白了他一眼。
“可是,主君一定會問的,小元不敢隱瞞的。”
“好了好了,小元,你就別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費心了,好不好?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就回去復命吧。”
“不,娘娘,小元要等這里一切都安排好后才能走的。”
“你還要安排什么?”素素驚奇地看著他。
“娘娘,閻府對面的宅子已經派人買下來了,侍候娘娘的十名侍衛會駐守在那里,日夜為娘娘警衛。娘娘有什么需要或者吩咐,只要派李忠到對面吩咐一聲就好了。”
素素看了他半晌,嘆了一口氣,才說道:“好吧,還有什么?”
“娘娘,給青州府尹的信也已經送過去了,娘娘只需安心在府里養著,等京城里一切安排好后,小元就會來迎接娘娘回京的。請娘娘……”小元欲言又止。
素素看著他:“嗯?”
“請娘娘不要擔心,主君他一定會,會盡快派小元來接您的。”
素素懶懶地應了一聲。
“娘娘,青州里認識娘娘的親眷一定不少,請娘娘務必小心,不要,不要在外拋頭露面,以免引起懷疑。”小元硬著頭皮又說道。
素素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慢慢說道:“這是你家主君說的,是不是?”
“娘娘,這……”
素素伸手截住他:“好了,我知道了,你就別啰嗦了。我比你們更擔心引起別人的懷疑!”
“娘娘,如果在府里住得悶了,就讓侍衛們把您送到城外新宅里去散散心吧。”
“好,元總管,還有什么吩咐?”素素無奈地說,她心想,本公子才不會去那個什么新宅里住呢。
“娘娘,小元不在您身邊侍候,您可千萬要,要保重呀。”小元憂心忡忡地說。
小元在青州呆了四天,他每天都忙里忙外的,盡量把一切安排妥當。晚上,他不肯睡在素素為他安排的房間里,卻堅持要睡在素素的臥房外間的小榻上,因為這樣方便侍候娘娘。而且,在他的堅持之下,到底還是把素素的房間重新布置過了。短短幾日,床是沒法換的了,但所有床上用品及衣物以及梳妝用具等都換了他之前為娘娘準備的。素素也懶得跟他吵,都隨他,但求他早點放心離去。
遠在千里之外的常州,上官天宇收到了青州傳來的信息:閻肅回青州養病了。
葉一凡悄悄來訪。
“將軍,您準備如何做了么?”
“葉一凡,你們上次的行動已經失敗了,如今你還想怎么樣?”
“將軍,在下明日就會啟程去青州。在下將在青州城外的福緣寺掛單。將軍如有打算,請派人到福緣寺找一葉。”
“難道你以為,那司馬浩云不會派人到青州護衛么?”
“一凡以為,只要太子殿下沒有親自在旁,那一切仍有可圖。如今重要的是,與大小姐取得聯系,能讓大小姐相信在下。所以,上官將軍,能否請您給大小姐寫一封信函,讓在下帶去青州?”
“寫信?”上官天宇一直都想給素素寫信詢問她的情況,只是苦于無法送達她的手里,但是,如今葉一凡顯然是希望能用他的信函來取得素素的信任。此人真的值得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