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志回村住了數日,便回府衙找張志和了。因為他已經打聽到一個可取得李忠好感的機會了。
張志和馬上與羅大志一道去見州牧大人。
事關本國尊貴的小殿下,鳳雛自然第一時間優先處理。其時,梧州府衙候事廳里希望能得到州牧大人接見的人正排著隊等待著執事師爺呼喚自己的名字。而萬寧縣縣令張華在等待了一個時辰后,終于輪到他進見了。他連忙重新整理衣冠,正準備隨執事師爺進去。一名侍從官走了出來,說道,鳳大人有緊要事情需要馬上處理,讓張縣令稍候待傳。張華轉頭看看大廳里伸長脖子等待著的眾人,并沒有人似是要“優先”的樣子,只好暗暗嘆了一口氣,悶悶地等著了。
“大志,你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么?”鳳雛直截了當地問。
“回大人,屬下打聽到,那位李大爺近日想要買一百斤上好木炭,但村里給他介紹的貨品都是次等貨,一燒便起黑煙,李大爺甚是發愁。屬下以為,如果能請大人幫忙調一些上好的木炭給我,我再介紹給李大爺,那么,想必李大爺會十分感激屬下的,因而會對屬下有好感的。”
“大人,大志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張志和說道,“不過,得讓那李大爺按市面價格在正常店家那里買才行,如果大志貿然把市上難得一見的上好木炭送給他們,只怕更會引起懷疑。”
“嗯……”鳳雛深思片刻,說道,“大志,你可曾詢問那位李大爺,他買這木炭有何用?梧州的冬天并不算太冷,據本府所知,普通百姓一般不會費錢買木炭,即便是富戶,花錢買炭過冬的也不多。”
“是的,大人,”羅大志說道,“屬下曾借著到后山打獵的機會,路過他們家,到他們家中討水喝,隨便閑聊的時候,聽那李大爺說起,那位小娘子身子弱,怕寒,入冬后,若房里不生個炭爐取暖,夜里便無法入眠。所以,每年入秋后,李大爺都要采辦一些木炭備用。而去年所買之炭,因其質劣,根本不能用,那小娘子頗為受苦,還因此病了一場,李大爺甚是發愁。今年,他一直在打聽能買到上等木炭的地方,但是,正如大人所說的,普通百姓根本不用這個,而梧州并非北地,羅村之民自然不知道在哪里可以買到了。”
“原來如此!”鳳雛不禁一陣心酸,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位嬌俏的女子在冰冷的夜晚瑟瑟發抖、輾轉難眠的樣子,唉,如果被那位尊貴的王上知道他心愛的女子竟如此受苦,不知道該有多么心痛啊!如果她乖乖的呆在楚王身邊,在那宮中錦衣玉食,又何需受如今這些苦呢?這都是太任性之故啊!
張志和忽然看到鳳大人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憂傷表情,心里頗為不解:為何大人倒象是十分心疼一般?那女子難道是鳳家的什么人?
鳳雛出了一會兒神,然后說道:“志和,你到本府的府庫里提兩百斤最好的無煙精炭,派人喬裝成北地商人,給大志送去。大志呢,你們好好籌劃一下,要怎么樣才能讓那位李大爺覺得這木炭是正常買到的。”
羅大志想了想,說道:“大人,如果屬下居然能弄到這么好的木炭,只怕也有點不妥,屬下覺得,那李大爺并非普通百姓,想來定是見過些世面的,如果看出這是只有州牧大人府上才能有的上等無煙精炭,那么一定會對屬下產生懷疑的。不如,請大人只撥兩百斤府衙里常用的二等木炭給屬下便可了。”
鳳雛沉默了,如果楚王知道他居然只供了那么粗糙的二等木炭給她,會不會很生氣?
張志和說道:“大人,大志說得很在理,而且,府衙里的木炭雖然只是二等,但是品質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微有些黑煙,并不十分嚴重,而且也耐燃。不如,我們再送兩個上好的專用炭爐給他們用,就說是北地商人想在梧州做買賣,為了開個頭彩,頭一年給送的特別禮物。”
鳳雛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就按你們說的辦。具體怎么做,你們商量好就行了。”
“是,大人。”
“你們準備何時進行?”
“大人,一切就緒大概三天便可。”
“好,那么你們準備好,三天之后,志和就派人去接那位小娘子過來吧。”
“是,大人。”
萬寧縣縣令張華有點忐忑不安地看著執事師爺又帶了兩個人進去了,他不知道他們是否與之前那侍從所說的“要緊事”相關,也不敢追問執事師爺,畢竟他才上任一個多月,在這個州府衙門之內還完全沒有建立起“人脈”呢,況且,他只不過一個小小的縣令,誰會在意他的存在呢?
當萬寧縣張縣令又苦挨了一個時辰之后,終于,執事師爺走向他。
“張縣令。”執事師爺拱了拱手。
“趙師爺。”張華連忙欠了欠身。在這個偌大的州牧府衙里,他簡直覺得人人都似乎比他高一級。
“鳳大人派人傳言說,今日事多,無暇見張縣令了。若張縣令無特別緊急之事,便請回吧,擇日再來吧。”趙師爺說道。
“這……”張縣令一時不知說什么好。他已是這五日內第二次來了,上次來到正碰到鳳大人出衙,張華行了禮之后,鳳大人讓他過幾日再來,而今日,更是連面也見不著了。當然,州牧大人事忙,他萬寧縣小縣令又怎么敢說半個“不”字呢?更何況今日張縣令并非為了公事而來,這數日以來,張華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鳳大人要如何處理那兩名差役和那婆子之事,而且,自他們被關在州府衙后也沒有人給張縣令傳過什么訊息,倒是那差役及婆子的家人找到縣衙哭訴,哀求張縣令向州牧大人求情。
“張縣令,請回吧。”趙師爺作了一揖,便準備走開了。
“哎,趙師爺,請留步!”張華急道。
“張縣令,有何吩咐?”趙師爺淡淡地看著他。趙師爺在州牧府中作為執事師爺已多年,早就見慣了這些剛上任就拼命找機會來巴結上司的小官。
“不敢!懇請趙師爺給張某指一條明路!”
趙師爺微微一愣:“張縣令過譽了!在下何德何能為張縣令指路?”
張華懇切地說:“能否請教趙師爺,鳳大人的事務安排中,最近哪一日方便張某來拜見的?”
“嗯……”趙師爺沉默了片刻,微微皺了皺眉頭,“鳳大人公務繁忙,大人的事務安排哪里輪到在下知道的?況且,在下即便知道,也不能隨便透露呀!請張縣令莫要為難在下了!”
張華深深一禮:“趙師爺,張某初來梧州,資歷尚淺,有不懂規矩之處,還請趙師爺指點一二。”
趙師爺看著他,半晌才慢慢說道:“難得張縣令一片誠意,在下便告訴你一件吧,但是,鳳大人能不能見著,在下就不能保證了。”
“是,多謝趙師爺提點!”張華又是深深一揖。
“三日后,即十月初五,是鳳大人的千金的生辰。每年的那日,大人必盡量不安排太多事務,早早回府里去。張縣令若有暇,便不妨于午時之前到府衙求見,興許,大人會見你一面。”
“是,多謝趙師爺指點!張某感激不盡!”
趙師爺拱手回了一禮,便轉身走了。他已按鳳大人的吩咐,讓張華于十月初五午時前過來了。
張華懷著復雜的心情回去了。他不知道,他只是想納一房小妾,這么簡單而又微不足道之小事,是否會給他的仕途帶來什么不利的因素?而這樣的小事對于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員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誰個沒三妻四妾的?就算是州牧鳳大人,聽說家里也有三五名小妾侍候呢。
三日后,張縣令早早地來到了州牧府衙。他來得實在太早了,鳳大人還沒有升衙呢。于是,張縣令只能耐心地候著了。
張志和一早便駕著一輛馬車前去羅村了。馬車車體太大,無法進村,只能停在村口。張志和令一起來的兩名隨屬在村口守著,他自己則往村后走去。
閻素素剛剛陪瓏兒吃過早飯,要求瓏兒擺好紙筆,今日準備學習幾個新字。
李忠有點不安地走了進來:“公子,門外來了一位官爺,說要請公子到城里一趟。”
閻素素心想,事情終究還是來了。她點點頭,讓李忠陪瓏兒把昨日所學的字溫習幾遍,她便走出外廳堂。
張志和正靜靜地站在一側等候著。
閻素素淡淡一笑:“張都尉,今日親自登門,不知有何貴干?”因在家里,她并沒有蒙上面紗。
張志和驟然見一麗人走了出來,立時呆了一呆,并馬上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她。他雖然也猜想過她是個美麗的女子,但是,此刻,她的奪目姿容還是讓他大吃一驚!他不禁想到幾個月前楚王的那道詔令,如果梧州把面前這位絕色美女送入京中,那么,她一定能得到王上的青睞和寵愛的!可惜,她已經有了一個那么大的兒子了。張志和不禁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對,她和她的兒子一定不簡單,否則,鳳大人不會對他們如此在意。
閻素素有點疑惑地看著他:“張都尉?”
張志和這才反應過來,抱拳道:“小娘子,鳳大人命下官前來接小娘子進城一趟。”
“鳳大人找我?有何事?”
“為的是前些日子那豆腐店父女的事,鳳大人說,要請小娘子到場,當面定奪為好。”
閻素素更是愕然了,笑道:“張都尉,你是不是聽錯了傳話?小女子并非朝廷命官,怎么可以插手州官要審的案子呢?你別開玩笑了。”
“小娘子,只因那位萬寧縣令堅持要收那小姑娘為妾,而他也是按規矩請那媒婆上門與那豆腐店的老板說的,只是那婆子不該找了那兩個差役到那豆腐店里搗亂。因此,若是那張縣令仍要納那小姑娘為妾,鳳大人也是不能阻止的。但下官以為,小娘子并不認同這門親事,因此便與鳳大人說了當時的情景,大人便說,小娘子可能是有所誤會了,如果小娘子肯親自到府衙里說一說當時的事情,并且與那張縣令當面對質,也許,大人就幫那小姑娘開脫了此事,這樣,那張縣令也不好意思違了鳳大人之意。您認為如何?”
閻素素想了一會兒,慢慢說道:“既然鳳大人這樣抬愛,小女子便為了阿月姑娘,隨張都尉走一趟吧。”
“如此甚好!下官已備了馬車,在村口候著,請小娘子辛苦一趟,隨下官走幾步吧。”
當張志和陪著閻素素到達梧州府衙時,張華已在那里等了近一個半時辰了。不過,他卻沒有看到張志和與閻素素,因為他們的馬車是直接從側門進入府衙,直到二門前才停了下來。閻素素下了車,便隨張志和走了進去。這一次與上一次完全不一樣了,閻素素是作為貴客而被邀請到府衙的。張志和先請她到外書房坐下用茶,然后,他進去向鳳大人報告。
當張志和駕著的馬車進了府衙,早有衛兵入內報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