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日楚王把十名宮婢賜給了獨孤家的五位公子后,氣急敗壞的獨孤太后便急忙把武陵候召入宮中。
“四弟,哀家讓你調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太后,臣弟在數月前就派了心腹之人到永州調查了。如今也有了一些眉目。只是,臣弟的調查已被閱風樓察覺,恐難再繼續下去。”武陵候有點為難地說道。
“什么?閱風樓?哼,難道鳳子喬還敢阻撓哀家的事情?哀家還沒有問他一個失職失察之罪呢!”獨孤太后冷笑道。
“請太后息怒!”武陵候連忙說道,“鳳大人并沒有阻撓臣弟的調查。只是,此前,鳳大人給臣弟寫了一信,信上說,他已知曉永州之事,他也正準備向太后詳細稟報此事。因此,他請臣弟暫停目前的調查,待他稟報太后之后,再請太后的示下。”
“哦?鳳子喬是這樣說的?”
“是的,太后。”
“他是何時說的?”
“回太后,是臣弟進京前。”
“哼,你們進京都一個月了,那鳳子喬根本沒有覲見過哀家。”獨孤太后怒了,“他分明是想搪塞隱瞞。”
“請太后息怒!或許,三姐夫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暫時無暇來拜見太后。”武陵候忙說道。
“哼,還有什么事情能比哀家的事情更重要?此事關系到大楚的國運!若被那妖女媚惑了王上,為害楚國朝政基至整個天下,此責誰能擔得起?是他鳳子喬嗎?”獨孤太后更憤怒了。
“是,太后說的極是!正因為此事極為重要,鳳大人更要慎重對待。或許,還有些事情需要進一步的調查,閱風樓的行事,自有一套,請太后稍安!”武陵候口中雖然這么說,心里卻沒少嘀咕:鳳子喬啊鳳子喬,你究竟在打著什么算盤?
“你要我如何稍安?如今快到八月了,還有半個月,那冊封大典就要舉行了!你看看前日,王上,居然把哀家派去侍候他的十名宮婢,全數賜與了你家那幾位公子,自己一個都沒有留。還不是那妖女在作怪?連一個宮婢都容不得,如此心胸狹隘之人,如何能坐鎮中宮,為王上主持后宮?”
“這……請太后息怒!莫如,讓臣弟明日到鳳府見三姐夫,去問一個詳細?”武陵候心想:當一個男人寵著一個女人的時候,難免會事事都順著她,特別是在女色方面。那些宮婢雖則美貌,但比起那畫中人來說,卻是遠遠不及了。
獨孤太后用力絞著手上的絲帕,仿佛要把怒氣發泄到無辜的絲帕上。半晌,她慢慢平靜下來,說道:“也好,你明日先去見見他,讓他務必盡快給哀家一個交待。”
“是,太后,臣弟謹遵懿旨。”
“好吧,你先給哀家說一說,你如今都查到了一些什么了?”
“回太后,當年,王上駐永州之時,身邊確有一位姓閻的心腹愛將。”
“哦?”
“據說,那位閻姓參將在永州時就一直住在大將軍府中,與主上十分接近。”武陵候小心地斟酌著用詞。
“那人既是王兒的心腹,住在將軍府中也不奇怪。所以,那妖女就是借此機接近了太子,對嗎?”
“這,臣弟派去調查的人打聽到,當時,那閻姓參將住在內府后花園內的一棟小樓之中,而在內府中侍候的人都是王上身邊的人,并無外人。而且,內府之中除了一些洗衣做飯之婦,并無一個年輕女子。而王上在外帶兵,身邊從不帶女眷。因此,永州的將軍府內,并無女子侍候王上。”
“那么,那個妖女呢?如果她并不住在將軍府內,她又是如何接近王上的?”
“臣弟還沒有查出來。不過,臣弟的人卻聽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據說,當年,王上曾與那閻姓參將一道在青樓飲酒聽曲。”
“什么?青樓?”獨孤太后厭惡地皺了眉頭,“好大膽子!居然敢蒙騙太子到青樓這種破落地方!”她的寶貝而尊貴的兒子居然被下屬引去逛青樓,真是豈有此理!
“請太后息怒!王上并沒有召妓侍候,只是聽曲而已。”
“聽曲?哼,什么地方不能聽曲?非要到那種骯臟地方去聽?”獨孤太后火了,“分明是那姓閻的心懷不軌。對了,是不是那妖女就在那青樓之中?那姓閻的故意引太子過去,就是為了讓那妖女趁機接近太子的,對不對?”
“這,太后請息怒!請聽臣弟一言。”
“哼,說吧。”
“是,太后。其實,王上長年在外帶兵,身邊又沒有女眷,偶爾到青樓喝一喝花酒,聽一聽曲兒,也是一種放松和休息,并無大礙,請太后放心。”
“哼,好吧。還有什么?”
“太后,臣弟,還聽說,那閻姓參將容貌十分俊俏,甚至勝若美嬌娘,王上當年對他十分看重。”
“哦?竟有此事?不過,看那妖女的容貌,哼,想必其兄也不會太差。”
“臣弟以為,王上怕是最先被那閻姓參將所迷惑了。”武陵候低聲說道。
“什么?你在胡說什么呢?難道王兒還會喜歡上一個男人?”獨孤太后大吃一驚。
“請太后息怒!當年,太子殿下初到永州后不久,便回京過年了,當時,就帶了那位閻姓參將回京。”
“那又如何?”
“而太子殿下當年回京后第一次上朝,也帶著那閻姓參將一起。可見當年太子殿下是如何看重于他。雖然那名參將并不能上朝面圣,但是,他卻一直在候朝廳里等待,因此,有很多見過他的人至今都還記得他。都說,彼人,十分美貌。”
“居然有這種事?哀家怎么沒有聽說過?哀家記得,當年王兒回京后,就基本住在宮里,還盡量抽空陪哀家呢。”
“回太后,據說,當年京里發生了一些事情,與那參將有關,而且,也讓太子殿下身邊有了一些風言風語。”
“胡鬧,什么風言風語?哀家沒聽說過。”
“事隔多年,太后也不必介意這些。總之,當年的太子殿下與那閻姓參將的關系,確是極為密切。若是閻姓參將找到什么機會把其妹獻與太子,想必,太子殿下也一定會笑納的。”
獨孤太后呆了半晌,說道:“哀家如今只想知道,那妖女究竟有什么對王上不利之處?”
“太后請放心,其實,臣弟仍在調查此事。不過,臣弟也相信,鳳大人一定會給太后一個交待的。”
“哼,即便是那鳳子喬故意阻撓哀家的事情,哀家也不在乎。真正的王長子如今已在京城里,如果王兒仍是一意辜行非要冊封那妖女為王后,到那日,哀家便要把他的王長子帶到他的跟前,讓他好好地認一認那個兒子。”獨孤太后冷笑道。
“太后,您,真的要行這一步嗎?”武陵候有點憂慮地說道。
“怎么?四弟認為不可?”
“回稟太后,臣弟以為,此策為險策,只能是萬不得已之時而用之。而到那時,就必然會,會激怒王上和太上王,那樣一來,定會對太后不利,也會對獨孤一族不利。若無萬全之策,臣弟以為,此策不可輕易使用。”武陵候凝重地說道。
獨孤太后白了弟弟一眼,淡淡說道:“此中利害之處,難道哀家不明白么?不過,王上倒也罷了,難不成他還敢對他的親生母親大不敬?倒是太上王,他雖然已退位,但是,這楚國的半壁江山仍是掌握在他的手里。若他要對哀家不利,哀家卻難以提防。”
“太后英明,臣弟懇請太后三思。”
“好了,你也不必太擔心,此事哀家自有分寸。先聽一聽那鳳子喬是怎么說的。”太后想了想,又說道,“哀家也要把那賤婢的事情向太上王稟報,請太上王示下。想必,太上王如今還不知道那賤婢的底細呢。”
“太后所言極是,如果由太上王出面阻止王上,那王上必不能不從,而且,王上也不會埋怨太后您了。”武陵候微微松了一口氣。因為在獨孤澤安看來,如今絕不是獨孤一族與司馬一族撕破臉的時機。由于司馬明華的制約,獨孤一族如今的勢力已大不如前了。如果不能好好把握如今的楚王,反而把他得罪了,到時楚王與太上王兩父子以及鳳家聯合起來對付獨孤家族,獨孤一族就會吃不了也兜不了了。
“唉,王上自小便在太上王的嚴厲管教之下長大,從不曾有違太上王之意,即便是當年迎娶太子妃之時……”太后忽然想起那天的事,大婚前,她的兒子懇求取消與賀之瑩的婚約,是她抬出丈夫的威脅來阻止了兒子,因為她的兒子擔心父親震怒之下會傷害他心愛的女人。當年,兒子所說的十分喜歡的那個女子,難道就是如今即將被冊封為王后的閻氏嗎?當時,兒子說那女子是其下屬的妹妹,而如今這閻氏也是他當年的部將的妹妹。如今想來,這兩個女子十之八九就是同一人了。那么,當年鳳翎是陽奉陰違了。獨孤太后越想越是憤怒,她實在想不通,鳳家兩父子究竟為了什么要與她作對,虧她還曾想過要把鳳菲迎入宮中取代賀之瑩呢。
隆重的冊封儀典即將舉行,一切都已準備齊全。王城之中,所有宮監侍役都在緊張地進行著最后幾遍的確認和排演。經過近一年的重新裝修,景陽宮和桂華宮合而為一,成為新的宮殿——明樂宮,即將迎接新的主人入駐。
每日,宮中的尚衣局都送來一套套新的精美的禮服,小元都耐心地請閻娘娘一一試穿,并仔細地記錄下所有細節,以便尚衣局馬上進行相應的調整或修改。閻素素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每日花費大半日的時間配合小元的試衣任務。對于每一套儀禮就要換一套禮服的事情,讓閻素素頗不以為然,但也只能認命接受。她還得努力記著那些繁瑣程序里的每一個步驟,以及她必須牢記的各種儀禮,絕不能失了王后娘娘的威儀,讓人笑話。她深深嘆息,要成為楚國最尊貴的女人實在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