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也從席間起身向老夫人行了一禮，“母親，這炳金絲玉如意的設計圖紙是明月親自所畫，雕刻之時更是恨不得親自盯著，就為了盡自己的一份孝心。兒媳也借此祝母親福壽延綿，如意安康。”
老夫人點頭笑道，“你有心了。”
蘇小荷不著痕跡掃了一眼宋氏，看她那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她好像有點理解趙氏了。
畢竟，對于宋沁蘭來說嘔心瀝血到最后為他人做了嫁衣、自身的骨血成了他人的登天梯，這可比殺了她難受。
更何況宋姨娘也是趙氏在后宅為數不多的樂子了。
許姨娘掐了蘇云苓一把，蘇云苓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怯生生開口，“孫女兒云苓給祖母祝壽。祝祖母福壽安康，笑口常開。”
“這是云苓親手畫的麻姑獻壽圖，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到最后，察覺到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蘇云苓的嗓音有些不易察覺的輕顫。
老夫人看了她手上常年握筆磨出來的繭子輕嘆一聲，讓劉媽媽接下。
“你有這份心就好了，但也不可太過勞累，過猶不及。”
許姨娘措不及防對上老夫人的目光嚇得兩股戰戰，連忙應聲。
蘇明月瞥了一眼目光有些陰沉，一副破畫倒是真讓老夫人上心了？不識貨的老東西！
又看了眼蘇小荷一身不知道穿了多久舊衣才覺得心里好受點。
蘇明月開口，“祖母，哥哥在外游學卻也心中記掛祖母，千叮嚀萬囑咐孫女兒將壽禮送到拂曉居。聽說是各地的珍奇古玩呢，哥哥特地搜尋來給您解悶兒的。”
老夫人眼角多了些笑意，“明朗是個孝順孩子。”
蘇明月繼續說道，“今兒祖母生辰，對了二妹妹，不知你給祖母準備了什么驚喜啊？我可聽宋姨娘說二妹妹為了祖母下了不少功夫呢？”
蘇小荷抬頭對上那明晃晃的惡意，臉色有些慘白。
“回大姐姐，壽禮確實準備了，只是……”
“那就快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啊！”蘇明月步步緊逼，周圍議論不斷。恍惚之間蘇小荷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被眾人嘲諷奚落的境地。
她的確精心準備了一份大禮，就是不知道在場眾人受不受得住啊。
蘇小荷頂著瘦弱的身板走上前，仿佛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小荷祝老夫人安康喜樂，所得皆所愿。壽比天高、比海深，與日月同輝，春秋不老。”
“這……是我給老夫人準備的壽禮。”蘇小荷從袖子里拿出一卷佛經。
“我比不得大姐姐七竅玲瓏，也不如三妹妹靈巧。唯有向佛祖請愿，保佑老夫人無虞。”
“這卷佛經是我用血抄錄的，一向佛祖顯赤誠之心。小荷祝老夫人年年歲歲，歲歲年年。”纏繞繃帶的手捧著書，乖巧的不像話。
蘇小荷把一個被欺壓的庶女形象表現的淋漓盡致。可偏偏她抓住了在場大部分人的痛點，大家族里不缺精于算計的孩子，可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少見的是至純至善。
佛經的確是用血抄錄的，只不過用的不是她自己的血。重生回來，蘇小荷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那條命。
周圍的嘈雜聲再次傳入耳中，只是這次不同。眾人的交口稱贊險些沒氣歪了蘇明月的臉。老夫人給身邊的許嬤嬤使了個顏色。
“二姑娘快起來。”老夫人身邊的許嬤嬤扶起蘇小荷，趁機遞給她一塊玉佩。
見時機差不多了，宋氏起身向老夫人行了一禮，“老夫人，妾身身無長物，唯以此副繡圖祝老夫人健康長壽、長樂未央！”
身后的婢女將繡圖展開，折枝花卉與林木映照仿佛仙境，兩只仙鶴栩栩如生！這會兒太陽正是毒辣的時候，這繡圖置身陽光之下竟開始綻彩，折射出一層淡金色光芒！
聽著周圍人的驚嘆聲蘇小荷斂下眼中的嘲諷，一種反抗的刺激感和一絲莫名的情緒讓她覺得渾身血液沸騰。
連見慣了好東西的趙老太君都忍不住起身到繡圖跟前兒，滿臉驚嘆！
“這……這是云紋繡！只有云紋繡才能如此栩栩如生！”
“這幅圖是你繡的？”
宋氏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笑，“回老太君，正是妾身。為了這幅畫妾身夜不能寐……”
“快看上面那是什么！”
“那是……血！”
宋氏的話被打斷一時間心頭不悅，措不及防回頭一看被嚇了一跳！
繡圖上的金光散去，白鶴泣血，大兇之兆！
趙老太君也被嚇得后退，宋姨娘被嚇得六神無主連忙跪下請罪。
“老夫人，妾身也不知道為什么……剛剛還好好的……”
“夠了！”蘇老夫人厲喝，“宋姨娘，以你一個姨娘的身份這等場合你是沒資格參加的。是主君寬厚主母仁慈才讓你有機會站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你倒好，心懷不忿誠心想毀了我這老婆子的壽宴啊！”
老夫人每說一句話，宋姨娘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這話倒是將屎盆子全都往她一個人身上扣了！
沒有證據，再多的辯解也無益。宋氏深諳這個道理，再抬眼時晶瑩的淚珠和恰到好處的絕望眼神將一個孤立無援的弱女子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
既然老夫人這邊走不通，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主君了。
果不其然，一見愛妾這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蘇霖就跟沒了腦子一樣。
“母親，宋姨娘一向性格柔弱待人寬厚，此事一定另有隱情！待兒子查清楚再向母親稟明。”
看著跪在地上的蘇霖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
“今日諸位肯給我這個面子來參加老身的壽宴，老身喜不自勝。諸事繁多，今日恐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諸位海涵。”
來往的都是人精，聽出來蘇老夫人的言外之意紛紛告辭。
空蕩的大廳里，老夫人將茶盞猛地砸向蘇霖。
“老爺——”宋姨娘一聲驚呼，趙氏也變了臉色。
蘇霖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宋氏糊涂你也糊涂不成！”
“你如今在朝為官各方勢力可都盯著呢！無規矩不成方圓，可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偏袒一個姨娘？你是生怕別人抓不到你的把柄啊！”
蘇霖額上沁出冷汗，宋氏心里咯噔一聲，連忙跪地請罪。
“嗚嗚嗚……老夫人都是妾身的錯……主君他也只是關心則亂啊……您要罰就罰我吧，上刀山下火海妾身都萬死不辭！只是……主君他是被妾身牽連的啊，若是因妾身壞了老夫人和主君的母子情份，那妾身才是罪過啊……”
宋姨娘聲淚涕下，蘇霖有些動容，“沁蘭……”
老夫人見狀冷笑，“你這張巧嘴倒是會顛倒是非，關心則亂？呵，就是不知道關的是誰的心！”
宋氏連忙解釋，句句不提蘇霖，句句維護他們二人的情分和自己的孝心。蘇小荷看的咂舌，不得不說宋姨娘能霸著蘇霖這么多年還是有原因的。這一番糖衣炮彈下來恐怕蘇霖都找不著北了！
眸光瞥見不遠處的月白色衣裙，宋姨娘眸光一動，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小荷……你告訴姨娘，那天你說你想看看繡樣兒，……你告訴姨娘這繡品還有沒有別人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