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手勁兒極大,那幾巴掌打得她頭昏腦脹。跟她躺在一張床上的李承啟似乎才清醒過來,神色慌亂道,“這位姑娘,你我二人怎會……?”
蘇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來踹了蘇小荷一腳,“不知廉恥的東西!”
大哥蘇明朗別過臉去,卻也難掩失望之色。
她那時大腦一片空白,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一遍遍哭著解釋,“父親我是冤枉的,姨娘你相信我……大哥!不是這樣的……”
宋姨娘冷笑一聲,拿出了那塊帶著李承啟名諱的玉佩。
“冤枉?是這玉佩好端端的長腿跑到你塌上的嗎,你好好待在蘇家,難不成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來的嗎?”
她啞然,李承啟卻在這時開口,“這玉佩是李某貼身之物,只可惜幾年前不慎遺失。如今之事李某雖不知情卻也與李某脫不了干系。李某愿意負責,擇日迎這位姑娘過門,還請諸位不要太過……苛責于她。”
這番話更是徹底把她定在恥辱柱上翻不了身。
若李承啟只是個尋常的小官小吏倒也罷了,可他偏偏是綏寧侯府的大公子,蘇明月未婚夫的兄長!
蘇小荷閉了閉眼,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春麗,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她原以為她冒著風險救回來的會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沒想到卻成了她的催命符!
只可惜她太傻了,若非她愚蠢至此自己送上門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田地。有些粗糙的手指不斷蜷縮,指尖不斷陷進肉里。
那時她的身量穿上小廝的衣服明顯不合身,蘇府的門衛當真如此疏忽能讓她蒙混過關?在她踏進雅間里緊閉的窗子,燃著的香爐……又剛好的時機捉奸在床……
她看向梧桐苑的方向,指尖微微有血跡滲出……
她怎么忘了,蘇夫人就算不得寵可還掌著管家權呢?
……
近來天氣轉涼,晨間霧起,蘇小荷剛把寫好的字晾起春麗就氣鼓鼓的回來了。
“廚房那些個仗勢欺人的東西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前兩天好歹還能見著葷腥,今個兒連菜葉子都是餿的!”春麗氣的雙眼通紅,伸手抹了把要掉不掉的眼淚珠子。
蘇小荷安慰了兩句,“以后叫許嬤嬤陪你一起去。”
春麗頭搖成撥浪鼓,“許嬤嬤板著臉的樣子我心里發怵……而且……我也不敢使喚她。”
“任何人來了西苑都得做好流血的準備,我這個人喜歡物盡其用。我想祖母讓她來此也是這個意思,刀子遞到手了,想要就自己去爭取。”
春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聽自家小姐繼續說道,“就像這早膳,第一次你退讓他們就敢進一步糊弄你,我們如今這般境地要想過好就得自己立起來,然后去爭、去搶!”
人淡如菊那套不適用她如今的處境,肉就那么多,想吃就得亮出爪子。
“可廚房那些人也不見得會理會我們啊?”春麗苦惱著臉,她也不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可是那些人實在是太難搞了!
蘇小荷把用完的筆墨收起來,這可是好不容易收集來的,“所以祖母才把許嬤嬤送到我們身邊啊,去把許嬤嬤叫來。”
春麗撓頭,“許嬤嬤今個兒一大早就不見人影兒了。”
蘇小荷收拾東西的手一頓,“那就去叫。”
“哦。”剛走到門口春麗就一個轉身,“要不還是奴婢自己去廚房吧,左右我也皮實慣了,那些人說來說去也就那幾句話,奴婢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我這就去叫許嬤嬤!”說完一溜煙跑沒影兒了,好似有東西在后面追似的。
老天奶啊!為什么小姐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板著臉的樣子比許嬤嬤還嚇人!
蘇小荷剛把東西收好許嬤嬤就來了。
許嬤嬤進來請安后見蘇小荷兀自坐在那兒發呆,便自顧自開口道,“二小姐,近日天兒愈發寒涼起來了,您快別在窗邊坐著了當心著涼!”
蘇小荷蹙眉沒有說話,就聽許嬤嬤繼續開口道,“昨個兒老夫人在道觀的時候差點被一個發了瘋的歹人給傷著!您是沒瞧見啊,那天殺的歹人持刀橫沖直撞,老夫人可是被嚇白了臉!”
說了這么多蘇小荷一點反應也沒有,許嬤嬤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兒了。她轉頭對上蘇小荷的幽如譚底的眼神忽然有些后背發涼。
“許嬤嬤。”蘇小荷見她終于停下開口道,“你說祖母為什么叫你來我身邊呢?”
許嬤嬤斟酌了一下開口道,“這府里的人又慣是會捧高踩低的,二小姐又年紀尚小,身邊自是得有人貼身照料。”
蘇小荷點點頭,許嬤嬤也不知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就聽她繼續開口,“既然許嬤嬤知道為什么那就好辦了。”
“我今兒就去跟祖母說許嬤嬤為人周到妥帖,把我這西苑打理的極好!就連廚房的管事也不敢苛待西苑的東西。只是我這院落委實太小,容不下嬤嬤這尊大佛,讓嬤嬤還是盡早回到祖母身邊侍奉才好!”
許嬤嬤一聽當即面色一變,“二小姐恕罪,這幾日著實事情太多,是老奴一時分不清輕重緩急。還請二小姐海涵,往后定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蘇小荷嘆了口氣自嘲開口,“嬤嬤你也知道,西苑確實是蘇家最破敗的院落了。嬤嬤心中掛念舊主恰恰說明嬤嬤忠實可靠重感情,只是這份感情要是誤了祖母的本意就不好了。”
許嬤嬤只覺得眼前的少女恰似一個鬼魅,她聽見鬼魅幽幽開口道,“你說我要是跟祖母一一言明讓祖母收回成命,全了你這主仆的情誼會怎樣?”
許嬤嬤膝蓋一軟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聲音沙啞,“二小姐……往后老奴一定為二小姐馬首是瞻!”
蘇小荷笑著起身扶起許嬤嬤,“嬤嬤說的是哪里的話,嬤嬤是祖母身邊的人,我不過是想著西苑能再嬤嬤心中占些分量罷了。至于祖母那兒,嬤嬤以往如何做,現在依然照舊。”
“您剛才說祖母去上香卻險些遭歹人的暗算?”
許嬤嬤擦了把額上的虛汗,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多虧了一位姑娘,老夫人才幸免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