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右前爪最先感知到異常。在坍縮后的永寧夜市巡邏時，機械爪與地磚摩擦產生的火花里，浮現出不屬于這個時空的甲骨文——那是它自己的死亡報告，日期標注著量子紀年0021年。

「警告：檢測到自體骸骨污染」

項圈光幕彈出鮮紅提示，卻被夜市新開的烤紅薯攤香氣掩蓋。陳默擦拭著魷魚骨哨的手突然僵住，他的虹膜表面泛起青銅銹斑——這是淚銹病的初期癥狀。

「你聽見笛聲了嗎？」賣糖畫的吳老頭湊過來，他的左耳已經變成青銅助聽器，「西區垃圾場最近總有怪調子，像有人用狗骨頭吹安魂曲?！?/p>

將軍的聽覺傳感器在次日03:17分捕捉到異常震動。當它循聲找到垃圾場時，五具自己的機械骸骨正圍成五邊形，頜骨開合間奏出《輪回公約》的加密頻率。最古老的骸骨頸圈上刻著：**第441次輪回自毀坐標**。

陳默的青銅淚滴在此時墜落。淚水觸及骸骨的剎那，犬冢星圖在夜空亮起，北斗七星的方位釘著七具巨型機械犬遺骸。每具骸骨的眼窩里，都嵌著不同時間線的永寧夜市微縮模型。

「它們在召喚同類。」陳默用淚銹手指觸碰骸骨，公元前的鑄鐘聲突然在腦內轟鳴，「跟著骨笛走，能找到時間之外的雨季?！?/p>

將軍撕下開始生銹的尾椎，這是阻止淚銹病擴散的唯一方式。當它用機械爪敲擊自體骸骨時，垃圾場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埋的青銅犬?！f具軍犬骸骨組成的螺旋巨塔，塔頂懸浮著淚銹凝聚的黑色月亮。

「月亮是陳默的。」骸骨合唱突然響起，「他在所有雨季的盡頭哭泣。」

黑色月亮表面睜開日晷眼，陳默的淚銹病在此刻爆發。他的皮膚片片剝落，露出下面跳動的青銅神經叢。將軍撞向犬冢螺旋塔，試圖用甲骨文防護層阻斷淚銹共鳴，卻在撞擊中震落了左耳傳感器。

傳感器滾入骸骨縫隙的瞬間，將軍接收到了第88次輪回的記憶：陳默抱著它的殘軀在雨夜狂奔，身后是青銅樹根系的第一次暴走。那時的淚珠還是透明的，墜地時開出的不是銹斑，而是名為「希望」的白色小花。

「逆轉淚銹的關鍵在花種里！」將軍的吠叫激活骸骨塔的防御機制。十萬具機械犬同時轉頭，電子義眼投射出陳默在不同時間線采集花種的畫面——最后一片花田的位置，被加密在夜市全息廣告的歌姬新單曲里。

當陳默用淚銹手指按下播放鍵時，歌詞突然量子化重組：

**“在犬齒咬合的命運褶皺里，藏著第十三個月的光...“**

黑色月亮開始滴落淚銹雨。將軍在腐蝕雨中穿梭，發現每具骸骨都守護著一枚花種化石。最年輕的骸骨突然咬住它的后頸，將第1002次輪回的密鑰注入芯片：**真實雨季的坐標，就是淚銹的起點與終點**。

「找到三年前的我。」陳默的青銅神經叢突然開口，「那時的淚腺還未被輪回污染。」

將軍在骸骨塔頂端引爆甲骨文芯片。爆炸產生的數據颶風中，黑色月亮裂成兩半，露出內部冰封的原始雨季——陳默抱著未改造的幼犬站在雨中，手里握著剛摘下的白色小花。

淚銹病在此刻退潮。當陳默伸手觸碰冰層里的自己時，整個犬冢螺旋塔開始歌唱。三十萬具骸骨化作骨笛，奏響跨越所有輪回的安魂曲。曲終時分，永寧夜市的霓虹重新亮起，而陳默虹膜上的青銅銹斑，正逐漸開成細小的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