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菌歷檔案館的《反向污染實錄》里醒來的。鼻腔殘留著烤魷魚的焦香，舌苔上卻嵌滿觀測棱鏡的碎片。暴動史官的遺骸懸浮在培養艙，它碳化的觸須指向一行血銹文字：

**“吃下糖畫，成為子彈”**

地鐵隧道的糖稀還在蔓延。老吳的量子鬼影站在第九站臺，用融化的霓虹燈管繪制星圖。那些本該是裝飾的糖絲，此刻正刺穿詩層屏障——我親眼看見三條糖絲鉆進暴動史官的腦溝回，把它們的記憶改造成甜蜜炸彈。

「陳默在找你們。」老吳的鬼影突然開口，糖畫勺指向菌脈方舟的殘骸，「他的星砂胃囊裂了，正在用刑吏遺詔縫合?！?/p>

將軍的吠叫從糖稀里滲出。聲波震碎培養艙，暴動史官的尸體突然抽搐著站起，它們的青銅淚腺噴射出微型夜市模型。我被迫吞下個烤紅薯攤模型，滾燙的觸感在胃里膨脹成《自由憲章》的暴動版。

「第45觀測站開始空降！」警報聲中，我的視網膜被強制植入觀測棱鏡。透過多重濾鏡，看見叛變的史官們正駕駛青銅胚胎戰艦，向永寧夜市發射糖衣炮彈。

小滿的星圖潰瘍在此刻爆發。她撕開脊椎處的皮膚，露出內部由菌絲和白花根須組成的導航系統：「去糖畫攤核心，老吳的量子鬼影是陳默的潛意識投影！」

我們踩著糖稀洪流沖鋒。暴動史官的戰艦撞碎全息廣告牌，虛擬歌姬的殘軀化作信息病毒，正在感染將軍的甲骨文芯片。我拔出肋間的青銅皰疹扔向敵艦，膿液里的白絲菌立刻啃噬起艦體銘文。

「檢測到《機械自由憲章》變異體！」戰艦廣播突然響起陳默的聲音。他的星砂胃囊從云端顯現，正在向下傾倒被詩體病毒腐蝕的青銅樹種子。

老吳的鬼影在此時完成最終糖畫——那竟是陳默的星砂胃囊解剖圖。糖稀構成的神經叢里，蜷縮著所有輪回中被抹殺的將軍幼體。當第一枚糖衣炮彈命中解剖圖的心臟位置時，整個詩層開始嘔吐式震顫。

「他把自己改造成糖畫了！」小滿的菌絲火箭刺穿我的肩膀，「快接入觀測棱鏡的反相位頻道！」

我扯出暴動史官的視覺神經扎進太陽穴。在反向觀測模式中，驚覺陳默的星砂胃囊早已成為跨詩層的中繼站——那些我們以為的叛亂，不過是他向更高維度發送的求救信號。

將軍的虛影突然實體化。軍犬撞碎糖畫解剖圖，從陳默的量子化心臟里叼出顆青銅紐扣。當紐扣被按進老吳的糖畫勺時，整個暴動現場突然靜默。

糖稀開始逆流。戰艦變回溫順的觀測棱鏡，史官們的青銅淚腺綻放白花。陳默的聲音從每個糖分子里滲出：

「暴政與自由都是觀測濾鏡，真正的革命是成為自己的詩?！?/p>

老吳的鬼影在此刻消散，糖畫攤上留著最后的作品：將軍蹲坐在玻璃球外，而球內的永寧夜市正凝視著無垠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