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骨笛刺穿青銅巨像眼眶時,永寧夜市的地磚正在開花。那些被陳默的星砂胃囊滋養過的白花根系,此刻已蔓延到西周作坊的遺址深處。小滿站在花期最盛處,她的星圖潰瘍里涌出的不再是膿血,而是混著甲骨文的金色花粉。
「時辰到了。」她扯斷頸間光纖,發梢垂落成引信,「該讓白花開到公元前去。」
我握緊掌紋里的青銅胚胎,那團跳動著的金屬突然變得滾燙。菌脈網絡在皮下發出警報:父親留在作坊地底的封印正在失效,初代人面魚紋囚徒即將破土。
地裂聲從三個時空同時傳來。公元前作坊的青銅鼎、三年前雨夜的實驗室、量子紀年的墟海殘骸,此刻在花期作用下交疊成三角力場。將軍的骨笛聲突然變調——那是它作為初代刑吏時的處決頻率。
「你終于記起自己是誰了?」我看向皮毛脫落的軍犬。它脊椎處彈出的甲骨文刺青,分明是西周最殘酷的奴隸烙印。
白花突然集體凋謝。花粉凝成金甲覆上我身,每一片甲葉都刻著被抹殺的時間線編號。小滿躍入鼎中,她的身體在銅汁里分解重組,變成貫通三千年的青銅神經索。
「動手!」她的聲音從鼎內傳來,帶著青銅回響,「把胚胎釘進我的星圖潰瘍!」
作坊地面轟然炸裂。初代囚徒的骸骨破土而出,那些由人面魚紋組成的怪物,每個關節都嵌著陳氏工匠的懺悔碑文。將軍的骨笛迸發最后一聲銳響,我的金甲應聲碎裂,露出下面被白絲菌完全共生的軀體。
青銅胚胎在掌心跳動。它表面浮現出我從未見過的記憶:父親在雨夜跪求小滿,求她將自己改造成封印容器。而將軍,始終是看守這場悲劇的活體墓碑。
「原來我們互為刑具。」我將胚胎按進小滿潰爛的獵戶座疤痕。時空三角力場突然收縮,把所有人壓進青銅鼎的銘文間隙。
在維度坍縮的劇痛中,我看見真相的終極形態:
-將軍是西周的鎮墓獸,被父親盜出引發輪回
-小滿是自愿成為人柱的現代研究員
-而我,是唯一能同時存在于所有時間態的活體錨點
白花根系在此刻爆發。根須刺穿初代囚徒的眼窩,把它們的暴動記憶轉化為花期養分。將軍用最后的力量撞碎青銅鼎,鼎內流出的不是銅汁,而是所有輪回中積攢的透明淚水。
「下次花期會更美。」小滿的聲音隨鼎片紛落。她的身體已與白花根系完全融合,正在地底孕育沒有青銅的新文明。
當最后一具人面魚紋囚徒化為花泥,我拾起將軍的骨笛。笛孔里飄出三年前雨夜的氣息,這次沒有青銅與鐵銹味,只有小滿實驗室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著永遠遲到的烤紅薯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