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炎不甘心,絕不甘心就此失去林悅,不明不白地被判出局。他像一個困獸,在無形的牢籠里沖撞,試圖找到一絲縫隙,哪怕只是一點點光亮,能夠指引他找到林悅,解開這個讓他窒息的謎團。
他開始瘋狂地嘗試各種方法聯系林悅。他翻遍了手機通訊錄,仔細回憶著林悅可能認識的人,從大學同學到實驗室同事,甚至包括一些只見過幾面的朋友的朋友。他像一個大海撈針的人,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哪怕希望再渺茫。
他給林悅的導師,那位德高望重的生物學教授,發送了措辭懇切的郵件,語氣謙卑地詢問林悅的近況,只說是擔心林悅的身體,希望能得到一些消息。然而,導師的回信卻官方而疏離,只說林悅博士最近申請了休假,具體去向不便透露,感謝他的關心??吞锥?,如同公事公辦的回復郵件,沒有透露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他又嘗試聯系林悅實驗室的幾位同事,都是通過郵件,語氣盡量輕松自然,旁敲側擊地詢問林悅是否在忙于某個研究項目,或者是否有新的實驗進展。然而,這些郵件都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信。偶爾有回復的,也只是含糊其辭地表示“林博士最近在休假,不方便被打擾”,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和疏遠。
實驗室的保密性,如同銅墻鐵壁,將他徹底阻擋在外。他意識到,林悅的世界,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封閉和神秘,而他,始終只是一個被允許在外圍徘徊的局外人。
楚炎感到自己被徹底孤立了。在他和她之間,有一道高不可攀的墻,切斷了他們之間的一切聯系,將他毫不留情地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他越是努力尋找,越是碰壁,那種沮喪和無力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回憶,試圖找出林悅誤會的根源。他反復咀嚼著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語,想要從中找到一絲蛛絲馬跡,來解釋林悅為何如此決絕地離開。
他明明只是出于對朋友妹妹的關心,他的行為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他對秦婉的照顧,也僅僅是出于道義和責任,沒有任何逾矩之處。為什么林悅會如此反應?難道僅僅是因為一張被刻意扭曲的照片,就徹底否定了他們之間多年的感情?
他開始懷疑,林悅是否真的了解他,信任他?;蛘哒f,林悅的信任,是否如同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牢固?她骨子里的不安全感,是否一直都在,只是被她精心地隱藏起來,直到這次事件,才徹底爆發?
他越想越迷茫,越想越痛苦,如同陷入了一個沉默的迷宮,四面都是高墻,找不到出口,也看不到方向。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城市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涌來。楚炎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房間里依舊空蕩蕩的,冰冷而寂靜。他拿起手機,撥通了王豐的電話。“老王……你在哪兒?”聲音沙啞得幾乎不像他自己的,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脆弱,像一個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渴求著一滴甘露。
他沒有說“出來喝一杯”,他知道王豐懂他。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王豐似乎察覺到了楚炎的不對勁,立刻叫上了江小和耶律賢。
兄弟幾個在常去的那家酒吧碰面,四個人在酒吧的角落里坐下,昏暗的燈光在他們臉上投下曖昧不明的陰影。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夾雜著人們的喧嘩聲、碰杯聲,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濃烈酒精和煙草混合的味道,構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舞臺上,駐唱歌手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扭動著身體,試圖點燃每一個人的激情。
然而,楚炎卻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像一個溺水的人,被洶涌的聲浪和人群包圍,卻無法呼吸,無法呼救。他只是機械地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著,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陣灼燒的痛感,卻無法驅散他內心的寒冷和空虛。
江小轉著手中的酒杯,看著楚炎一杯接一杯的灌著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觀察著。耶律賢則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王豐看看楚炎,又看看另外兩人,欲言又止。他知道,有些傷口,只能自己舔舐。他能做的,只是陪在他身邊。
楚炎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酒,烈酒灼燒著他的喉嚨,卻似乎無法溫暖他冰冷的心臟。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終于向兄弟們傾訴了和林悅之間發生的事情,以及他內心的困惑和痛苦。
他將醫院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兄弟們,包括他如何照顧秦婉,如何收到林悅冰冷的短信,以及回到家后發現林悅消失的事實。他的語氣低沉而壓抑,帶著深深的失落和茫然。
王豐、江小、耶律賢靜靜地聽著楚炎的講述,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失魂落魄的楚炎,那個自信沉穩,運籌帷幄的楚炎,此刻卻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茫然無措。
兄弟們聽完楚炎的講述,也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解。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楚炎。
“楚炎,我覺得,可能林悅是誤會了?!蓖踟S斟酌著說道,語氣盡量委婉,“女人嘛,有時候比較敏感,可能你照顧秦婉的事情,讓她覺得……你對秦婉有什么特殊的感情?!?/p>
“特殊感情?我對秦婉能有什么特殊感情?她只是秦寧的妹妹,我把她當妹妹看待,這有什么問題?”楚炎的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提高了幾個分貝,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沒那個意思?!蓖踟S連忙安撫道,“我的意思是說,林悅可能誤會了,你得找她解釋清楚啊?!?/p>
“解釋?我怎么解釋?她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人也消失了,我上哪兒找她解釋去?”楚炎語氣中充滿了沮喪和無力。
“要不,你等等看?可能林悅只是在鬧脾氣,過幾天就好了?!苯≡囂街f道,語氣不太確定。
“是啊,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币少t也附和道,但語氣同樣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勸慰著楚炎,試圖用一些“男人應該大氣一點”“女人哄哄就好”之類的經驗之談來安慰他。但他們自己也隱約感覺到,這次的事情,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嚴重,林悅的反應,也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決絕。他們給不出實質性的建議,只能陪著楚炎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試圖用兄弟情誼來緩解他的痛苦。
酒精的作用下,楚炎的神經暫時麻痹了,但內心的痛苦和困惑卻絲毫未減。他知道,兄弟們的好意,他心領了,但沒有人能真正幫他,他和林悅之間的問題,只能由他們自己解決。然而,現在,林悅卻連溝通的機會都不給他,他覺得自己像被困在一個巨大的迷宮里,四周都是高聳的墻壁,冰冷而堅硬。他拼命地奔跑,卻始終找不到出口,每一次的轉彎都只是回到原點,每一次的呼喊都只剩下空洞的回聲。林悅的冷漠,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將他與外界的一切聯系都切斷了,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沉默和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該如何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