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處,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撲面而來,仿佛瞬間從人間踏入了另一個維度。楚炎被格雷戈里粗暴地拖拽著,踉蹌著踏入黑暗之中。爆炸的硝煙味還未散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帶著金屬銹蝕和硫磺氣息的古怪味道,混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地底深淵的寒意。
洞穴內(nèi)部遠比想象中寬闊,并非狹窄的通道,而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如同一個被掏空的山腹。巖壁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染過一般,凹凸不平的表面反射著艾米麗他們帶來的強光手電的光芒,投下扭曲而怪異的陰影,如同無數(shù)潛伏的鬼影在蠢蠢欲動。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肉眼無法看見,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電流在皮膚上游走,讓人毛骨悚然。楚炎感到胸口一陣陣發(fā)悶,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這不僅僅是高原反應(yīng),更像是某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壓迫感。
艾米麗興奮的聲音在空曠的洞穴中回蕩,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喜悅。“難以置信!難以置信!能量強度還在持續(xù)上升!李維,快!快檢測能量源的位置!”
李維手忙腳亂地架設(shè)起一臺復(fù)雜的儀器,屏幕上閃爍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和圖譜,各種指示燈瘋狂地閃爍著,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他臉色蒼白,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隊長……能量源……能量源就在洞穴深處!強度……強度已經(jīng)超出儀器的最大量程!”
格雷戈里將楚炎粗魯?shù)赝频揭慌裕缤瑢Υ患翢o價值的物品,然后走到艾米麗身邊,低聲問道:“隊長,接下來怎么辦?”
艾米麗的目光緊緊盯著儀器屏幕,眼中充滿了貪婪和渴望,仿佛看到了無盡的寶藏。“格雷戈里,你留在這里看守楚炎,李維,跟我來,我們?nèi)ツ芰吭吹暮诵膮^(qū)域看看!”
格雷戈里點了點頭,一把抓住楚炎的胳膊,將他拖到一個角落,粗暴地推倒在地。楚炎后背撞擊在冰冷的巖壁上,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老實點!”格雷戈里用生硬的俄式英語警告道,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冰碴,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他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著,鋒利的刀刃在手電光下反射出森寒的光芒,仿佛在暗示著楚炎的命運。
艾米麗和李維沒有理會楚炎,他們帶著儀器,沿著洞穴深處走去,手電的光芒在黑暗中搖曳,逐漸消失在更深邃的黑暗之中。
楚炎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背后的疼痛讓他齜牙咧嘴。他環(huán)顧四周,試圖尋找逃脫的機會。然而,格雷戈里如同一個沉默的雕塑般站在他面前,魁梧的身軀如同不可逾越的障礙,讓他感到一陣無力。
洞穴深處傳來一陣陣低沉的嗡鳴聲,能量波動越來越強烈,空氣仿佛都開始扭曲起來。楚炎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就在這時,洞穴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嘶吼,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在咆哮,聲音凄厲而恐怖,瞬間穿透了耳膜,直擊靈魂深處。整個洞穴都開始劇烈震動起來,巖石簌簌落下,仿佛末日降臨。
格雷戈里臉色驟變,猛地轉(zhuǎn)過身,警惕地看向洞穴深處,手中的匕首也緊緊握住,肌肉緊繃,如臨大敵。
楚炎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涌上心頭,那嘶吼聲中蘊含著無盡的怨恨和惡意,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邪惡力量正在蘇醒。他本能地感到,危險,極度的危險,正在逼近。
嘶吼聲過后,洞穴中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但這種寂靜卻更加令人不安,仿佛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醞釀著更加恐怖的災(zāi)難。
突然,洞穴深處的光線開始變得扭曲起來,如同水波般蕩漾,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濃郁的黑色霧氣,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shù)扭曲的人臉在掙扎嘶吼,如同地獄的景象降臨人間。
格雷戈里發(fā)出一聲低吼,舉起匕首,對著黑色霧氣沖了上去,試圖阻止霧氣的蔓延。然而,他的身影瞬間被黑色霧氣吞噬,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炎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格雷戈里的身體在黑色霧氣中迅速腐朽,血肉消融,只剩下一副白骨,然后,白骨也化為齏粉,徹底消失在霧氣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黑色霧氣如同潮水般涌來,瞬間充滿了整個洞穴,將一切都吞噬殆盡。楚炎感到一股冰冷、邪惡的力量侵入了自己的身體,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觸手在撕扯他的靈魂,要將他拖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他痛苦地掙扎著,想要逃離黑色霧氣的侵蝕,但身體卻如同被釘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他感到自己的意識在迅速消散,生命力在飛速流逝,死亡的陰影籠罩了他。
意識,一點點消散。
楚炎感覺自己墜入無底深淵。
冰冷,刺骨的寒意包裹全身。
黑暗,無邊的黑暗吞噬一切。
身體,不再屬于自己,靈魂仿佛被無數(shù)只手撕扯。
掙扎,毫無意義。
放棄,或許才是解脫。
就在這意識即將完全沉淪的瞬間,異變突生!
眼前的黑暗,不再是純粹的虛無。
他“看到”了——
黑色霧氣,瘋狂涌動,匯聚,變形。
最終,凝結(jié)成一個巨大的,扭曲的人形輪廓。
那輪廓,由無數(shù)張人臉拼湊而成。
每一張臉,都寫滿了痛苦,絕望。
每一張臉,都在掙扎,嘶吼。
無聲的尖叫,卻震徹靈魂,讓人毛骨悚然。
那不是人類。
那是一個集合體。
一個由無盡的怨恨、惡意、詛咒凝聚而成的邪惡存在。
是來自鬼湖拉昂措的——羅剎鬼魂!
羅剎鬼魂,成型了。
它“站”在洞穴之中,頂天立地。
黑暗,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鬼魂沒有實質(zhì)的眼睛。
但楚炎能感覺到,它在“看”著自己。
確切地說,是看著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僅存的,微弱的意識殘影。
那“目光”,冰冷,空洞,充滿毀滅一切的欲望。
惡意,如同實質(zhì)般傾瀉而下。
怨恨,化作無形的巨浪,洶涌澎湃。
比之前更強大,更純粹,更令人絕望。
那是針對靈魂的攻擊。
要將楚炎最后的意識,也徹底碾碎,吞噬。
楚炎的意識殘影,在“注視”下,開始顫抖,扭曲,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死亡,從未如此接近。
絕望,從未如此深刻。
意識,如風(fēng)中殘燭,搖曳。
微弱的火光,映照著無邊的黑暗。
楚炎最后的執(zhí)念,在狂風(fēng)中飄搖,掙扎。
他要死了。
這是最后的,也是最清晰的認知。
身體,早已不屬于自己,靈魂,也已支離破碎。
消散,是注定的結(jié)局。
不存在奇跡。
羅剎鬼魂的“注視”,如同死神的凝視,冰冷,無情。
那目光,穿透了楚炎殘存的意識,帶來了最后的審判。
毀滅。
一切都將歸于虛無。
就在這萬念俱灰的時刻,異變,再次發(fā)生。
羅剎鬼魂,那由無數(shù)怨念凝聚而成的龐大身軀,在洞穴的震動中,也并非堅不可摧。
它體內(nèi)的能量,在瘋狂地咆哮,肆虐。
一縷殘魂,從鬼魂的核心剝離。
微弱,渺小,卻蘊含著最精純的惡意。
那是羅剎鬼魂最后的精華,也是最頑固的詛咒。
能量沖擊波,如同狂暴的巨獸,在洞穴中橫沖直撞。
殘魂,被裹挾其中,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控制。
它,如同一顆被遺棄的種子,飄蕩,游離。
最終,命運般地,撞入了楚炎那即將崩潰的意識碎片之中。
潛伏。
如同黑暗中的火星,熄滅了所有的光芒,隱藏了所有的氣息。
它,在等待。
等待一個復(fù)蘇的機會,一個重生的契機。
楚炎的意識,徹底沉淪。
黑暗,無盡的黑暗,取代了一切。
感知,消失。
思考,停止。
存在,抹去。
他,不再是他。
深淵,吞噬了一切。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希望。
只有,永恒的虛無。
岡仁波齊的洞穴,歸于死寂。
黑色霧氣,緩緩消散,如同潮水退去,留下滿目瘡痍。
仿佛,一場吞噬一切的噩夢,終于落幕。
然而,這寂靜,只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在塔爾欽小鎮(zhèn)的方向,一聲聲凄厲的呼救,劃破了高原的寧靜。
“救命啊!救命啊!”
丹增,如同被惡鬼追趕的困獸,沿著崎嶇的山路,瘋狂地奔跑著。
他的聲音,嘶啞,顫抖,帶著無盡的恐懼。
他的身影,踉蹌,狼狽,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神山……神山出事了!”
丹增的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他的眼神,驚恐萬狀,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景象。
他奔跑著,呼喊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著遠方,向著他認為能夠帶來希望的地方。
“羅剎……羅剎出來了!”
羅剎,這個名字,如同詛咒,在高原上空回蕩。
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令人窒息的寒意。
丹增的呼救聲,在空曠的高原上,顯得格外刺耳。
回聲,層層疊疊,仿佛無數(shù)人在同時呼喊。
恐懼,如同瘟疫,隨著他的聲音,迅速蔓延。
他知道,自己所見到的,所經(jīng)歷的,將會給這片土地,帶來怎樣的災(zāi)難。
他更知道,如果不能及時阻止,后果不堪設(shè)想。
“救命啊——!”
丹增的聲音,越來越遠。
他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岡仁波齊的群山之中。
只留下,那絕望的呼救聲,在山谷間回蕩,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