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有沒有在某一刻確信你的生命里一定要出現那個人,即使你們還不相識,你說你一定要認識她。
“周副導,場記旁邊那個女生是誰啊?”祁陽才換好士兵的衣服擠出房間抬眼就看到她的背影,立在一堆民國裝扮的人中間有些顯眼,馬尾扎得高高的,牛仔短外套,直挺挺的黑褲子扎進長筒靴里,她正樂呵地帶著戲里的小配角給人送咖啡。副導演周成炳順著祁陽的目光抬眼一看,喝了口咖啡清口說,“高戈嘛,楚元圓兒的經紀人,今兒就是來探班的。”說完揶揄祁陽,咽下咖啡斜眼笑說“怎么你還看上了,想啥呢?”
祁陽卻也顧不上回他,只怔怔地聽著那幾個人談話。
高戈拍拍楚元圓的肩膀笑著靠近場記王如羨小聲說著“謝謝王老師照顧我們家小妹妹了,聽說你還提醒她導演喜歡什么風格的表演方式,這次她加了不少戲呢。”
王如羨樂得擺擺手,“那都是元圓聰明,以后肯定星途平坦的。”
幾個人寒暄兩句,高戈早就注意到一道似有若無的視線,略微轉身回給他一個目光,看清人之后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他才看清楚她的臉,柔軟的下顎線帶著嬰兒圓,嘴和鼻子都是肉肉的,看起來實在親切,卻生得一雙極美的眼睛,水霧升騰,眉目間偏偏匿著幾分難解的意味,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回報她的也是一個笑,木訥卻誠懇尷尬的笑,倒還是極迅速地從她眼神里捕捉到一個信號,她記住他了。
實際上還沒從換衣服的房間里出來之前,他就聽到她的笑聲了。祁陽在北市待久了,見慣了高樓大廈,這地方才貌俱佳的人多得如樓中小戶,人與人之間都隔著一道門,扣兩聲都覺打擾。
許久沒聽過這么單刀直入的笑聲了,笑得好像他正拉著家里的老黃牛出去吃草,卻被牛繩拌了一個跟頭栽進草叢里,渾身都是露水,滿鼻子的青草和泥土的香味。
更衣室里他就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才使得他慌忙出門四出探尋鎖定了那個背影。
只是呆呆地盯著人家背影久了,身邊人說話都聽不見。“你還不準備好,下一場到你了吧?”周成炳拿著咖啡空杯往祁陽眼前晃才讓他收回神來。“你小子,快過去自己位置吧!”周成炳看他呆滯的模樣倒是氣笑了。
“好好!”祁陽緩過來摸了摸帽子有些尷尬,只好一口應承下來都找不到話講,歪七扭八地往排練過的自己即將“犧牲”的位置跑去。
周成炳又朝著楚元圓的方向招招手示意下一場戲要開始了,她笑笑點頭,轉而看向高戈。“戈姐,我下場重場戲我得先過去了。”
高戈只是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感受到她有一絲緊張的情緒柔聲在她耳邊小聲安慰道“別緊張,你完全沒問題,昨天這場你對戲的時候我看了,很棒的,就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態來。”
楚元圓咬了咬唇牽牽高戈的袖子,又禮貌地和場記打了招呼往主演旁邊走去對戲。
“謝了啊,今天的咖啡,我也得工作了。”王如羨看著楚元圓就位也說著,“那個你自己找地方休息哈,有時間一起吃飯。”高戈笑道“不用管我,我一會兒就走啦,謝謝王哥,您就快去忙吧”
兩人也不再客氣,王如羨轉身揮手就小跑到導演身邊準備。高戈繞道找了個視野最好的地方準備看這場楚元圓的重頭戲。
配角少有的高光戲份,演好了不僅好談下一部片約,說不定能收獲大波觀眾喜愛值,多點路人粉,商務也好跟進。
只是高戈看過了劇本,這場戲確實難。難在楚元圓作為配角潘庾,以往都是為了烘托主角蔣知明和陸露存在的,在這部這民國戲中,她本來只需要作為線索人物引導主角團發揮作用展現能力個性。今天這場戲卻要講她的人性價值,還不能搶了主角的風頭。意味著她要出彩,也不能搶主角的戲。
看了昨天楚元圓對戲,高戈倒是不怕楚元圓演砸了,只是,出彩的確太難。
一會兒功夫,全員就緒,導演梁行嶼也鼓勵起在場的所有演員,“今天的這場戲也很重要,咱們爭取一遍過,但是也不要緊張哈,大家投入自己的角色就好。”
倒是這鼓勵讓在場的演員有點站不穩,等所有人緊張地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梁行嶼拿起對講機發出指令“全場安靜”頓了頓道“實拍,開機”。
場記打板“75場2B1次”。
執行導演句合緊跟著發出指令“action”。
大雨滂沱中,露出馬腳本該被擒的周如茵持刀挾持潘庾,喊話對面趕來抓她的蔣知明“你把你們軍隊在云州最后一個根據地地點交代了,我就把這個女人還給你們。”被綁的潘庾本是富家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留學歸來卻偏偏一門心思想當記者。
蔣知明左右為難,潘庾是他愛人陸露最好的朋友,如果她死了,本就身受重傷的陸露定然傷心不已,性命堪憂,何況她還是云州商業巨鱷潘祥唯一的女兒,倘若被殺,即將資助給部隊的所有都很難預料了。可是根據地還有來不及撤離的傷兵同志,必然不能暴露。
在這場大雨之中,蔣知明只覺得每一滴雨水都在拷打他。而周如茵這個狡詐自私的女人卻平添了得意,看著自詡正義的端正雅方的他和逃跑的自己一樣狼狽。可是他又目光如炬地盯著周如茵,盯得她頭皮發麻。
“你為什么不說話,你說話,給不給我你們根據地的具體位置。”急迫之下,利刃又離潘庾更近了。
潘庾卻不像平時那般畏疼膽小,她親眼目睹過,根據地那些軍人的傷情,站在樓上看過蔣知明和陸露還有無數大學生在槍彈之中振臂高呼。今日竟然也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看著蔣知明,她發出了平生最大的聲音,“我死又何懼!周如茵你害怕嗎?國家危難之際你投敵,懦弱的到底是誰!”
周如茵將她被綁住的手又生生往后掰她也只發出一聲悶哼,“可笑”周如茵不屑地看著她。“你懂什么,我也曾經是官家小姐,革命什么革命,我一家流離失所,我都差點餓死。”
此時卻有一個胳膊還綁著繃帶的人趁著雷聲從隱蔽處繞到周如茵背后,用剩下的一只手快速握住周如茵的手腕有用傷臂用力一撞將潘庾推了出去,蔣知明趕過去拉住潘庾,準備上前幫忙之際,那人一只手難敵卻被周如茵控制。
“潘記者,你們快走,伏兵來了,一定把兄弟們的家信送到!”那人卻往刀口上猛靠,就此犧牲在潘庾和蔣知明面前。
潘蔣兩人在目睹軍人犧牲之后,灑淚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