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沙暴來了，你現在也不用著急走了。”

她從門口柜子里拖出一筐零食倒在地毯上，準備要和我展開長久會晤了。

我從她打開包裝的膨化食品中拿出一小塊，禮貌性地吃一口。雖然和我那邊的零食包裝不太一樣，但是口味都還相似，但是香料不太一樣，有種淡淡的草藥味。

“你是做什么的？”

“機械師。”她吃了好大一口餅干，噎得聲音悶悶的。

我瞪大了眼睛緩緩點頭，說實話，我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學理科的天分。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理科生，但是初中的一節晚自習，寫物理卷子的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帥，那天的物理題如有神助一般全答對了，于是乎我想象自己是鋼鐵俠，以后也要成為這樣帥氣的大科技達人。當時我的物理老師發現了我的積極性，很重視，然后我就從徹頭徹尾的文科生轉性了。”

我也有過這個時刻，同樣的想法，只不過那時候我的物理老師并沒有重視，反而覺得我是抄的……不過有人替我實現了夢想，也還不錯。

我記得這個餅干的味道，小時候老媽給我買過一袋，番茄味的粉料灑在裹上薄薄一層糖漿的餅干上，餅干變得更酥脆更甜蜜。某個糖漿多的地方會讓餅干變得很有嚼勁，堆積的番茄粉也讓味道更濃郁。上頭那兩天我天天纏著老媽買，但是別的零食取代它之后，我回頭再想找這款餅干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不會掉進了什么VR還是AR的模擬實驗吧，真的好真實。而且這個實驗的目的是什么？有沒有什么辦法讓我離開這個實驗？我媽這個點應該是要回家了，她發現我不在會奪命連環call的。”

“你經常懷疑這個世界是不真實的嗎？”

“……什么？”

“我和你確實有點不一樣，我覺得一切發生的，或者相信它會發生的事都是真實的。你在我面前坐著，我就覺你是真實的；我有時會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且我都答對了，我會某種讀心術也是真實的，哈哈我真厲害。”

“如果真有你說得這么簡單，我也不至于覺得這個世界是逐漸走向衰敗的，一切都會消失。我摸到的可能不是真實的，現在科技這么發達，我甚至不知道我吃進去的東西是不是科技的產物。我畢業好一陣子了，到現在都沒有目標，也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

“虛無主義者嗎？有意思，但是我不理解。吃到嘴里的就是香的，摸到的有冷的也有熱的，蘋果的甜味可以聞得到，冷風吹過臉頰會一激靈……”

還沒說完，她就把手扶到了我的肩膀上。

“就像我現在摸到的你，你是溫暖的，柔軟的，聞起來有淡淡的香味。對我來說你就是存在，雖然我不知道你出現了是什么征兆，但凡事發生必有其意義。我不會否定存在的意義，存在就是意義本身，至少我和你聊天很快樂，這就是意義。”

說實話，聽起來很舒服。但是我還是很難相信這不是某種程序設定出來的對話，因為很對我胃口。對于過于心怡的對話應該保持警惕，因為經驗告訴我，不是pua就是有求于我。

“我不用‘讀心’就看出來你還是不太相信我說的。你太緊張了，你到現在都沒放下防御姿態。”

我不以為意，“一旦放松就很有可能受到傷害，尤其是我到現在都沒搞清狀況。”

“你一直用動物的本能活著嗎？”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有時候‘我’會惹人討厭了。”

“因為說實話就會惹人討厭嗎?”

“缺根筋會惹人討厭！我現在很需要回家，但是因為這***破雷暴我走不了！”

我知道這股火不應該這時候發出來的，我也知道當我被拆穿的時候就會用憤怒掩飾尷尬。

那又怎樣，我不在乎任何人。

我抱著膝蓋，把頭埋進身體間的空隙里，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沒有繼續吃零食了，空氣凝固了幾秒鐘，也可能幾分鐘，我沒有在意，腦袋里又是一片混亂的想法。

“……想不想參觀一下我的房子？我做出了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兒，感覺你能喜歡。”

我賭氣一樣沒有理她。

她輕輕搖晃著我的肩膀，好像試圖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來嘛來嘛，求你了，我很需要你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