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曲吟汐皺眉:“這不合道德。”
柳殘秋嗤笑一聲,往嘴里扔了顆瓜子:“小頑固。思路打開些——”他指尖一彈,瓜子殼精準落入遠處的燈籠,“雖然挖墻腳不好,但是像小魚這種優秀的人就該有優秀的男人追她,她來選的份。”
曲吟汐面無表情:“這個詞,我記得,你以前解釋過。可他現在挖的是你的墻角。”
“此言差矣。”柳殘秋搖了搖頭,慢悠悠地回答,又斜睨她一眼,“我和小魚已經退婚,明明是沒有墻角可以挖。”
曲吟汐沉默片刻,突然道:“那你還戴著鴛鴦扣?人家蘇公子一晚上看了你們玉扣好幾次了。”
“那咋了?小魚不也還戴著嗎?”
曲吟汐:“……”
此時,下方的姜虞輕輕笑出聲來。她指尖繞著鴛鴦扣的紅繩,在蘇硯緊張的目光中點了點頭:“好啊。”
蘇硯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姜虞彎腰替他撿起扇子,故意用扇骨輕點他通紅的臉頰:“不過——”她拖長聲調,“我要那個金元寶糖畫。”
柳殘秋在屋頂翻了個白眼:“就這?”
曲吟汐淡定道:“她故意的。”
果然,蘇硯手忙腳亂地跑去買糖畫時,姜虞仰頭對著屋頂方向比了個手勢。柳殘秋輕哼一聲,拉著曲吟汐躍下屋檐。
“走了。”柳殘秋擺擺手,“談戀愛的酸臭味。”
曲吟汐被拽著離開前,回頭看了眼正捧著糖畫跑回來的蘇硯:“他耳朵更紅了。”
蘇硯回來后小心翼翼地將金元寶糖畫遞給姜虞:“姜姑娘...”
姜虞咬了一口糖畫,突然踮起腳尖,將剩下的半塊塞進他嘴里:“甜嗎?”
蘇硯僵在原地,糖汁順著唇角滑落都忘了擦。
暗巷里,柳殘秋突然停下腳步:“等等。”
曲吟汐:“?”
“忘了個東西。”柳殘秋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拋給路邊的乞丐,“喜錢。”
乞丐目瞪口呆地看著足足十兩的銀錠,再抬頭時,只見那黑衣公子已消失在燈火盡頭。
蘇硯小心翼翼地問:“姜姑娘...真的喜歡金元寶?”
姜虞眨眨眼:“假的。”她突然湊近,“但看你手足無措的樣子——”呼吸拂過他耳畔,“比銀票有趣多了。”
蘇硯的耳尖“轟”地燒起來。
蘇硯手忙腳亂地后退一步,差點被自己的衣擺絆倒。“我、我送姜姑娘回去...”他結結巴巴地說著,耳尖的紅暈已經蔓延到了脖頸。
姜虞輕笑出聲,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領:“好啊。”她的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的喉結,感受到對方明顯的顫抖,“明日辰時,我在新異茶樓等你。”
“一、一定準時!”蘇硯像接到軍令般鄭重其事地點頭,隨即又慌亂地補充,“不,我提前半個時辰就去等!”
“那倒不必。”姜虞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若是去得太早——”她故意拖長聲調,“我豈不是少看了你手足無措的模樣?”
蘇硯頓時語塞,手中的折扇開開合合好幾次,最后只憋出一句:“...姜姑娘慣會取笑人。”
“叫我阿虞。”她糾正著,忽然伸手替他拂去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明日見,蘇公子。”
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蘇硯呆立原地。直到姜虞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恢復正常。
……
晨光微熹時,姜虞已經坐在了新異茶樓的雅間里。
窗邊的位置正好能看見長街盡頭,她指尖輕叩桌面,目光掃過樓下匆匆趕早市的人群。茶盞里的碧螺春已經續了第二回,杯底沉著幾片舒展的茶葉。
“姑娘,要換壺新茶么?”小二躬身問道。
姜虞搖頭,袖中滑出塊碎銀擱在桌上:“等人。”
話音未落,樓梯口傳來慌亂的腳步聲。蘇硯氣喘吁吁地出現在轉角處,靛青色的衣襟竟系錯了一顆盤扣,發冠倒是束得齊整,只是額前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我、我沒遲到吧?”他緊張地看向窗外日晷,袖口沾著墨跡,顯然臨出門前還在謄寫什么。
姜虞的目光在他錯位的盤扣上停留片刻,忽然伸手。蘇硯僵在原地,看著她纖白的手指靈巧地解開那顆扣子,又重新系好。淡淡的沉香氣味縈繞在鼻尖,他喉結動了動,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姜虞噗嗤笑出聲,正要再逗他幾句,柳殘秋的系統消息浮現在眼前——百草堂我已經叫人幫你搬過來了,但是這三只貓貌似不想待在這。
附帶一張圖片——藥柜頂上蹲著三只炸毛的橘貓,其中一只正兇巴巴地撓著賬簿。
姜虞:【放我家吧,記得買些小魚干。】
剛發完消息,就聽見蘇硯遲疑的聲音:“阿虞?你在發呆嗎?我叫了你幾次了...”
“沒什么。”姜虞收回手,推過早已晾好的茶,“你方才問什么?”
蘇硯像是才想起正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我想問問...這個鴛鴦扣...”他目光落在姜虞腰間,那枚玉扣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個啊。”姜虞隨手解下玉扣放在桌上,“和燦燦之前因為某些原因訂婚才戴的,現在已經退婚了。”她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今日的天氣。
蘇硯盯著玉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茶樓外傳來賣花女的吆喝聲,他忽然起身:“等我一下。”
不過片刻,他捧著一支沾露的芍藥回來,別別扭扭地遞到姜虞面前:“路過看見...覺得很襯你。”
姜虞接過花時,指尖故意擦過他的掌心。蘇硯觸電般縮回手,假裝整理袖口,卻掩不住紅透的耳根。
“蘇公子。”姜虞突然傾身向前,在極近的距離注視他的眼睛,“你知道芍藥的花語是什么嗎?”
蘇硯呼吸一滯,結結巴巴道:“愿、愿聞其詳...”
“是——”她故意拖長聲調,在對方屏息時忽然退開,“該去逛集市了。”說著已起身往樓下走去,發梢掠過蘇硯泛紅的臉頰。
蘇硯手忙腳亂地跟上,在樓梯轉角差點踩空。姜虞回頭看他狼狽的模樣,眼中盈滿笑意。晨風拂過茶樓檐角的風鈴,叮咚聲中,兩人的衣袂在晨光里交疊又分開。
柳殘秋在秋莊躺著,看著眼前的系統任務,頭一次感覺經驗難掙,史難吃。
“我非得當這個電燈泡是嗎系統?”他咬牙切齒地問道。
系統冷冰冰彈出一個字:【嗯。】
柳殘秋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你怎么在我37.6℃的身體里說出這么冰冷的一個字的?”他揪著衣領作咆哮狀,“Lookingmyeyes!Tellmewhy?回答我!系統!”
系統沉默了三秒,突然開始播放《婚禮進行曲》。
“......”
曲吟汐抱著劍走進院子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滿樹梨花簌簌而落,柳殘秋正用額頭有節奏地撞擊著老梨樹,嘴里還念念有詞:“電燈泡...電燈泡...”
“練劍?”她踢開腳邊的落花。
柳殘秋頂著滿腦袋花瓣轉過身,生無可戀地扯了扯嘴角:“去當電燈泡,一起?”
曲吟汐轉身就走。
“醉仙樓新出的荷葉雞,”柳殘秋慢悠悠地補充,“聽說皮脆肉嫩,汁水充足...”
白衣女子的腳步頓住了。
“外加一壇二十年陳釀。”
曲吟汐默默轉回身,劍穗在晨風中輕輕搖晃:“現在出發?”
柳殘秋露出得逞的笑容,順手從系統空間掏出一疊計劃書:“我都安排好了。第一天茶樓,第二天畫舫,第三天...”
曲吟汐瞥了眼密密麻麻的整蠱方案,突然覺得那壇二十年陳釀可能要泡湯。
柳殘秋將計劃書一合,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走吧,先去茶樓。”
兩人來到新異茶樓時,姜虞剛好下來,留蘇硯一個人還在后面發呆。柳殘秋挑了挑眉,從袖中掏出一只信鴿,在曲吟汐疑惑的目光中低聲解釋:“前幾日救的,正好試試它傷好了沒。”
信鴿撲棱棱飛向窗邊,“恰好”撞到了蘇硯的腦袋。姜虞皺眉疑惑,瞟了一眼四周,正看見柳殘秋在樓下夸張地揮手:“好巧啊!”
曲吟汐皺眉:“你故意的?”
“天意如此。”柳殘秋一臉無辜。
第二日,畫舫上。曲吟汐抱劍立在船頭,看柳殘秋換了身漁夫裝扮,在岸邊支起個“高價收蓮”的牌子。當蘇硯小心翼翼摘了支并蒂蓮要送給姜虞時,柳殘秋立刻扯著嗓子喊:“那位公子手里的,我出三倍價!”
姜虞瞇起眼,遠遠拋來一個銅板,精準地砸飛了柳殘秋的斗笠。
第三日,曲吟汐實在看不下去,把要出門的柳殘秋堵在院門口:“適可而止。”
柳殘秋晃了晃手中的胭脂盒:“最后一天。”結果剛到廟會,就聽見胭脂鋪掌柜大聲說那盒胭脂被柳公子訂了要“燒給先人”。曲吟汐扶額,看著姜虞黑著臉把柳殘秋拽進小巷。
第四日清晨,秋莊梨樹下,柳殘秋正往請柬上涂辣椒粉,曲吟汐終于忍不住:“你最近很反常。”
“嗯?”他手一抖,辣椒粉灑了滿桌。
“從前你只對三位皇子這么上心過。”
柳殘秋怔了怔,忽然把請柬一推:“不去了。”
柳殘秋突然感覺系統在坑自己,啊不,是一直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