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橘狡黠一笑：“那再加個魚頭豆腐湯？”
姜虞忍俊不禁，對掌柜道：“就按他說的上吧，不過分量減半。”
用膳時，胖橘狼吞虎咽的樣子讓曲吟汐都忍不住皺眉：“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主人你不懂，”胖橘嘴里塞滿魚肉，含糊不清地說，“跟著柳大哥出門，隨時都可能沒飯吃。”
“你沒飯吃我都不會沒飯吃。”柳殘秋冷笑，“看來今晚有人想睡馬廄。”
胖橘立刻正襟危坐，乖巧地小口吃魚，還不忘給曲吟汐夾了塊最嫩的魚腹肉。
夜色漸深，驛站里的燈火一盞接一盞熄滅。幾人各自回房休息，很快便沉入夢鄉，為第二天的行程養精蓄銳。
天剛蒙蒙亮，四人便已整裝待發。大霧籠罩著官道，馬蹄踏過沾滿露水的青草，發出輕微的聲響。
胖橘窩在曲吟汐懷里打著哈欠，顯然還沒完全睡醒。
當太陽升至樹梢時，他們來到一片茂密的樹林。林間霧氣氤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等等。”柳殘秋突然勒住韁繩，眉頭微蹙。他環顧四周，聲音低沉：“吟汐，你有沒有感覺這附近的妖氣比我們以前來的時候更濃了？”
曲吟汐凝神感知片刻，輕輕點頭：“嗯。”
姜虞挑眉：“還好吧，之前難道妖怪不多嗎？”
“對，”柳殘秋解釋道，“以前我們都要經過好幾個鎮子村子才能遇到一只作惡的妖怪，路上也很少有這么濃烈的妖氣。”
他頓了頓，“沒有現在的妖那么多或者那么明目張膽地散發妖氣。毫不夸張地說，我們殺的妖都沒有人多。”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瞥了姜虞一眼，又補充道：“不過我們大部分時候還是以'理'服人的。”
姜虞聞言輕笑：“以'理'服人嗎？有意思。”
柳殘秋會意地笑了笑：“對，你懂的。”
胖橘在曲吟汐懷里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小聲嘀咕：“柳殘秋會以理服人，母豬都能上樹了...”
話音剛落，柳殘秋的身影已經閃到曲吟汐馬前，一把將胖橘拎了起來。
“喵？！”胖橘驚恐地瞪大眼睛，“你怎么聽得到我說話？！我明明那么小聲！”
柳殘秋是修真者，耳朵自然要靈得多，胖橘那些小聲嗶嗶他們仨都聽得一清二楚。
柳殘秋冷笑一聲，也不解釋，作勢就要把胖橘往樹上扔。
“等等！我錯了！”胖橘四爪亂蹬，“主人救命啊！”
曲吟汐淡定地別過臉去，假裝沒看見。姜虞則饒有興致地抱臂旁觀。
“讓你見識見識，母豬到底能不能上樹。”柳殘秋說著，手臂一揚——
“喵啊啊啊——！！！”
胖橘的慘叫聲響徹整片樹林，驚起一群飛鳥。
他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精準地落在最高的樹杈上，四爪死死抱住樹枝，尾巴炸得像個雞毛撣子。
“放我下去！我恐高啊！”胖橘帶著哭腔喊道。
柳殘秋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貓毛，滿意地點點頭：“看來母豬確實能上樹。”
姜虞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理'確實很服人。”
曲吟汐無奈地搖頭，說:“下次少說點話吧胖橘。“
胖橘委屈地喵喵直叫。
柳殘秋指尖輕彈，一道清風托著胖橘緩緩落地。
胖橘一落地就嗖地竄到曲吟汐身后，只露出一雙委屈巴巴的眼睛瞪著柳殘秋。
“再亂說話，下次就讓你在樹上過夜。”柳殘秋淡淡威脅道，翻身上馬，“走吧，天黑前要趕到下一個鎮子。”
四人繼續前行，只是這次胖橘老實了許多，乖乖窩在曲吟汐懷里，再也不敢小聲嘀咕了。
林間的妖氣似乎也隨著他們的深入而愈發濃重，但誰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畢竟，對他們來說，妖怪多或少，不過是多費些功夫罷了。
……
幾日后，四人終于抵達仁市。
這座城鎮比想象中還要繁華，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吆喝聲此起彼伏。
青石板鋪就的路面被行人踏得光滑，偶爾有馬車駛過，車輪碾過石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街邊的小攤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貨物——新鮮的蔬果、精巧的飾品、香氣四溢的小吃，甚至還有江湖術士擺攤算卦，引得路人駐足圍觀。
胖橘老老實實地跟在曲吟汐身后，目不斜視，儼然一副正經護衛的模樣。
畢竟在人多的地方，他可不敢隨便變回貓形，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地方倒是熱鬧。”姜虞環顧四周，唇角微揚，“比想象中太平多了。”
柳殘秋淡淡“嗯”了一聲，目光掃過街角幾個神色警惕的商販：“表面太平罷了。”
曲吟汐微微點頭：“妖氣雖不濃，但人心惶惶。”
確實，盡管街道依舊繁華，但仔細觀察便能發現端倪——
行人步履匆匆，商販們時不時警惕地望向城外方向，就連酒樓門口的小二都神色緊張，似乎隨時準備關門避難。
“先找個地方住下吧。”柳殘秋道，“順便打聽下消息。”
姜虞抬手指向前方：“那家酒樓好像就是新出的那個，‘醉月樓’，名字倒是不錯。”
胖橘眼睛一亮：“有魚嗎？”
柳殘秋：“……”
……
醉月樓內，店小二熱情地迎上來：“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都要。”柳殘秋淡淡道，“兩間上房。”
店小二點頭哈腰：“好嘞！您幾位先坐，我這就去安排！”
四人選了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正對著熱鬧的街市，視野極佳。胖橘規規矩矩地坐在凳子上，眼睛卻一直往廚房的方向瞟。
姜虞翻著菜單，隨口問道：“你們這兒的招牌菜是什么？”
店小二笑容滿面：“咱們醉月樓的'八寶鴨'和'清蒸鱸魚'最出名！”
胖橘的耳朵瞬間豎起：“魚？！”
柳殘秋一巴掌拍在胖橘頭上，魚魚魚，就知道魚！
曲吟汐輕咳一聲：“再加個素菜。”
店小二記下菜名，又熱情推薦：“咱們這兒還有新釀的桂花酒，幾位要不要嘗嘗？”
姜虞點頭：“來一壺。”
等菜上齊，胖橘終于忍不住了，壓低聲音道：“我能吃魚嗎？就一口！”
柳殘秋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吃唄，難道你變人連魚都不知道怎么吃了？”
胖橘：“……”
姜虞忍笑，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他碗里：“吃吧，別露餡就行。”
胖橘感動得差點落淚：“姜姑娘你真是好人！”
柳殘秋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窗外的街道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幾人循聲望去，只見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圍著一個破破爛爛的攤子，地上散落著被撕毀、踩臟的畫卷。
一個女子正站在攤前，毫不退讓地和他們據理力爭，而她身后則躲著一個縮頭縮腦的男子，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
隔壁攤子的老板壯著膽子輕輕拉了拉那女子的袖子，小聲勸道。
“許家娘子啊，你剛來不知道，他們在這一帶作威作福慣了，你還是別和他們硬碰硬了，討不到好處的！”
他瞥了一眼女子身后的男人，又道：“你家男人都沒說什么，你也別說了。”
女子回頭看了一眼男子，男子似有所感，抬頭囁嚅道：“就是啊，小鞠，我們別和他們爭了，這么多人看著，多沒面子……算了吧！”
落鞠看著眼前畏畏縮縮的丈夫，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她轉過頭，冷冷地盯著那幾個壯漢。
“這些畫，是我相公熬了一夜畫出來的，今天你們不賠錢道歉，我就報官！你們一個都別想走！”
幾個壯漢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等笑夠了，為首的壯漢才惡狠狠地說道：“小娘子，你第一次來這兒？這里哪個官家敢動老子？”
柳殘秋聞言，冷哼一聲，淡淡解釋道：“這邊已經算是武林江湖的地盤了，朝廷為了不和武林發生正面沖突，這種事一般都不會管。”
胖橘一聽，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氣沖沖道：“欺人太甚！看我去教訓教訓他們！”
柳殘秋挑眉：“就你？”他瞥了一眼那幾個壯漢，又看了看胖橘，慢悠悠道：“你確定不用妖力，能打得過？”
胖橘不服氣：“貓咪不發威，當本喵是病貓啊！你在這看著，我去給他們好看！”
說完，他直接從窗戶跳了下去，連曲吟汐都沒來得及攔住。
曲吟汐嘆了口氣：“你激他干什么？”
柳殘秋抿了口茶：“看看他是不是病貓唄。”
姜虞輕笑：“你明知道那些人會武功，還激他下去挨揍。”
柳殘秋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不不，這叫經歷社會的毒打。這是我教他的第一課——沒本事，不要多管閑事。”
果不其然，胖橘一開始還能仗著靈活的身手躲閃幾下，甚至反擊了一兩招，但很快就被幾個壯漢圍住，拳腳相加，慘狀那叫一個激烈。
曲吟汐有些不忍：“我們真的不幫忙嗎？”
柳殘秋不緊不慢道：“雖然朝廷不管，但你要知道，江湖里最不缺的就是正義凜然的少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