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燈光微亮。花轎落下時,門外已經傳來了百姓疑惑的聲音。
“好好的候府娶親,怎么是偏門啊?”
“聽說謝家四郎,是庶子,雖中了秀才,頗有前程。但又從馬背上摔了這來。這會兒娶這個小官家的庶女,就是為了沖喜來著。”
“好歹是官宦人家,容得了侯府如此作踐嗎?”此時,人群中有人發出疑惑。
大魏自建國以來,文官的地位便遠高于武將。尤其是文人,更是自詡風骨......
誰家將女兒嫁給候府沖喜,這是要遭人恥笑的,被視為賣女兒一般讓人瞧不起。
“說是官宦人家,其實和咱們這種平頭百姓也差不多,聽說她爹在賭場輸得連褲衩子都不剩了......”
這些聲音傳入郁姒婼耳朵里,她默默的咬了咬嘴唇。
在媒婆的攙扶之下,從偏門走了進去。
候府很大,似乎是走了幾道回廊,又走了幾道廊橋。在來到大廳時,郁姒婼還是一怔。
眼前的與她拜堂的并非是個人,而是一直帶著大紅花的大公雞。
它很是配合的打了個鳴。
郁姒婼乖巧的和大公雞拜完堂。
謝老夫人,就是侯府的女主人給了她一個大紅包,便離去了。
聽說謝侯爺事忙,便不參加了。
其中人情冷暖,郁姒婼早有心理準備。在家時候,嫡母處處為難,父親也袖手旁觀。想必候府也是如此。
她被人押送至了新房。
紫檀木的房間很是質樸,對比郁家,郁姒婼自打進了侯府便感覺到了,何為富貴。
她走到桌前,擺放著一些精致的糕點。
自早上離開郁府后,她一直沒有吃上東西。雖都在京中,可是一個在在鬧市,一個在偏遠的地方。實在也是需要半天路程。加之剛才拜堂已經耗費了她最后的力氣。此刻,她忍不住掀開蓋住她鳳冠的鴛鴦紅方巾。
對著桌上的糕點一一下手了。
她咬了一口,放回原處。吃到心儀的糕點時,不由得發出疑惑,“這是什么糕點,好好吃”
她正看著手中櫻花一般圖案的糕點沉思。
從床榻的位置傳來一陣清冷的聲音,‘棗泥酥,沒吃過嗎?’
郁姒婼一愣,這才注意到床榻上還躺著一個人。他著紅色真絲里衣,濃如墨深的頭發垂到了胸前。一雙眸子不怒自威。
“沒......在家我都吃饅頭的。”她如實說著。
床榻上的人臉色一沉,“知道我是誰嗎?”
“謝家庶子,排行老四”
郁姒婼說完,床塌上的男子反而一笑,“看來,我的情況,你是基本了解了。那我站不起來,你也知道了?”
他白皙的臉龐上有些瘦削,郁姒婼大膽的走到床塌前,“原以為你不會醒,我沒幾日便要守寡或者陪葬,你沒死真是太好了”說到開心時,郁姒婼伸手抱住了眼前的男子。他的身上還帶著淡淡的墨香。
男子嘴角閃過一絲抽搐,不動聲色地將郁姒婼拉開,“以后叫我謝瑯就是”
“啊?”意識到他在和自己說話,郁姒婼點點頭,“我是郁姒婼”
這夜,她滔滔不絕的與謝瑯說起了她的悲劇,待說到郁家是否有苛待她時,她便含糊了過去。這些事情,她總是不愿意提起。
謝瑯靠在床前,仔細的聽她說著,雖是云淡風輕,但他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天晚了,睡吧......”
他將床留了一半給郁姒婼,便歇了。
第二日是要前去給侯爺和候夫人請安。因著謝瑯初醒,侯爺和候夫人也沒有為難她。但到底不是候夫人所出,候夫人楊氏給了郁姒婼一個翡翠的鐲子也就完了。看成色也就中等。
一旁坐著三位夫人,一位著金絲銀雀的綢衫,頭戴鳳釵,面若桃花。
“這是你大嫂,謝琰的嫡妻,昌平郡主”
另外一位身著淡藍色襦裙,腰配銀絲系帶,身著淡藍色海棠花樣的月紗裙,頭上裝飾不多。
“這是你二嫂,謝琮的嫡妻,原是冀州巡撫的三小姐李氏”
最后一位,身著玫粉色芍藥襦裙,不施粉黛,卻如桃花一般嬌艷,眼神中渾然天成一股風流。
“這是柳姨娘,你二哥的妾室”
侯夫人一邊介紹,一邊看郁姒婼的反應,見她一一行禮,心下也滿意她守規矩。給庶子娶個小門小戶的,也不會越過嫡子去。只是郁姒婼身份過于低微......恐遭人說閑話。
好在,謝瑯此刻生了大病,她也有理由給他找個這樣的....
“你三姐謝璇也出嫁了,不便回來。但是鄭國公府幾日后會設宴,你也可以跟著你兩位嫂嫂去見見。”
侯夫人有些疲倦的說道。
郁姒婼心領神會的說著,“院子里還有別的事情等待妾身處理,不叨擾候夫人了......”
如此一番見面,終于結束。
一旁站著的昌平縣主不由得一哼,“什么東西,也配和咱們做妯娌”
二少夫人拉了拉昌平縣主衣袖,“大嫂,不要說了......”
郁姒婼正回頭看昌平縣主,卻見她帶人離開了。
柳姨娘不由得嗤笑,“昌平郡主是個傻的,你不用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郁姒婼好似在云里霧里,終究也只能點點頭,“多謝嫂嫂提點”
回到四房時,牌匾上掛著,“桃花依舊笑春風”
郁姒婼看著正在書桌前看書的謝瑯,“謝四爺提字了?”
謝瑯淡笑,“你看見了?”
“字寫得很好,我今日去給侯爺候夫人請安時,發現二哥似乎有一位柳姨娘,她提點了我不少”
“哦?”謝瑯靜靜地看著她。
“大嫂是郡主,我這樣身份難免被奚落,我倒也不生氣。只是看二嫂似乎和大嫂關系頗近,柳姨娘似乎對她們二人頗有敵意......”
郁姒婼說話時有些慌亂,這樣的話,難免被人覺得是在告狀......
謝瑯挑眉,“看出來了?”
郁姒婼有些不解,“不要插手大哥二哥房里的事,你一庶子的妻子,身份又不高,她們不會對你下手的。至于柳姨娘,也要離她遠點,她父親官職可不低,是徐州知府。”
“這不是從四品嗎?還有實權”郁姒婼大驚。
“所以你更要離她們遠點,柳姨娘可不是個能安生做妾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