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起大約過去了一分鐘,八年級六班的教室門被推開,一名穿著老舊西裝的干練男子走了進來。
他是這堂課的老師,名叫林景程,以嚴謹的教學風格和嚴格的課堂管理聞名。
他的課堂從來不允許有任何凌亂,而今天,蘇雨晴站在座位旁一動不動,顯然在挑戰他的權威。
林景程皺了皺眉,心里有些不悅,他不明白,以前那個文靜乖巧的學生今天是怎么了。
但這并不影響他內心的怒火。
“邦邦”兩聲重響,林景程用力拍響了金屬制的講臺桌,聲音在教室里回蕩。
他指著蘇雨晴,語氣嚴厲地呵斥道:“喂,你干什么?上課鈴聲聽不見嗎?趕緊給我坐下!”
蘇雨晴的反應明顯慢了半拍,過了幾秒才緩緩轉過頭,看向林景程。
當兩人的目光相遇時,林景程原本的怒火瞬間被一種莫名的寒意取代。
蘇雨晴的眼神讓他感到一陣不適——她的瞳孔放大。
卻毫無光點,無神的雙眼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仿佛能吸走人的靈魂,眼眶周圍布滿紅血絲。
為她本應稚嫩的臉龐增添了一種不屬于未成年少女的兇狠。
林景程心里一緊,但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老師,他很快調整了情緒,尷尬地咳了兩聲,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你想站就站著吧,站著聽更精神”
“不管你了,愛咋咋地,我要開始點名了!”
樹人高中以嚴格的組織管理能力聞名,學校專門制作了名冊,要求每節課都要點名。
然而,許多老師嫌麻煩,通常只是隨手全部勾上,只有像林景程這樣扎實的老師才會日復一日地認真落實這個制度。
“點名”兩個字讓蘇雨晴的思緒回到了現實,她緊張又期待地等待著那個名字的出現。
隨著林景程念到她的名字,她順口回答了一聲:“到”。
然后熟練地坐回了座位,這一舉動讓林景程愣了一下,他快速抬眼看向蘇雨晴,發現她此刻似乎正常了許多。
他心里更加疑惑,但作為老師,他必須繼續履行職責,這一剎那的疑惑并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恢復了嚴肅的表情,繼續拿著名冊點名。
隨著林景程收起名冊,正色宣布本節課開始,蘇雨晴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
李澤瑞,那個曾經無數次欺負她的人,如今卻在大家的記憶里逐漸模糊。
這讓蘇雨晴心里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她不希望李澤瑞被大家遺忘。
畢竟,那些被欺負的日子是如此刻骨銘心。
李澤瑞的存在就像一道疤,雖然疼痛,卻也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每一次回憶起被欺負的場景,憤怒和不甘依然會涌上心頭。
然而,一想到不久前在連接走廊發生的事,蘇雨晴的身體就忍不住微微顫抖。
恐懼如潮水般將她淹沒,那把燃著青藍色火焰的太刀仿佛還在眼前晃動。
火點沿著刀身不斷跳動。
她害怕事情敗露,害怕面對法律的制裁,更害怕大家得知真相后,她該何去何從。
可現在,再也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李澤瑞。
仿佛他從未存在過,就像那團青藍色火焰燃盡在空氣中一樣無影無蹤。
可是,蘇雨晴卻清晰地記得一切。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她甚至還能看見李澤瑞一臉壞笑,身后幾個跟班吹著口哨,發出刺耳的怪叫。
這一幕,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實……
突然,幻象中的李澤瑞的笑容消失了。
他惡狠狠地盯著蘇雨晴,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逃不掉的。”
蘇雨晴猛地吸了一口氣,突然站起身,對著空氣喊道:“不可能!不會的!已經沒人記得你了!對啊,沒有人記得你了,這就好了啊……”
李澤瑞的殘影變得一臉失落,眼神漸漸哀求,但最終還是煙消云散。
畢竟,他只是存在于一個少女驚慌失措的幻覺中,本就不存在,也再也不可能存在。
講臺上的林景程停下了手中的粉筆,指著蘇雨晴罵道:“你到底在搞什么?不想學就給我滾出去!”
蘇雨晴看向林景程,眼神比剛才更加深邃,顯得格外詭異。
這一次,林景程的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身體也有些發寒。
沒等他緩過神來,蘇雨晴開口了,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無比清晰的聲音說道:“對啊,這樣就好了。這樣,就沒事了。”
八年級六班的所有學生齊刷刷地看向她......眼神各不相同——有伶俐、有詫異、有不滿、也有害怕。
但此刻,他們都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們的這位名叫蘇雨晴的同學,可能真的發瘋了。......”
蘇雨晴的嘴角開始上抬,不知是她刻意在壓制,還是情緒波動太大導致面部肌肉抽搐,她露出了一個扭曲的、像機械般的笑容。
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栗,仿佛她的內心正在經歷一場無法言說的風暴,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林景程的粉筆在黑板上劃過的聲音。
蘇雨晴的笑容逐漸擴大,她的眼神卻依然空洞,仿佛她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身體,飄向了某個無人知曉的深淵。
林景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講課,但他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學生們也紛紛低下頭,假裝專注于課本,但他們的余光時不時瞟向蘇雨晴,仿佛在警惕著什么。
蘇雨晴的笑容漸漸消失,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的臉上,卻無法驅散她內心的陰霾。
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有些秘密將永遠埋藏在心底。
“這樣就好了……”
她低聲喃喃,仿佛在說服自己。
教室里恢復了表面的平靜,但每個人都能感覺到,某種無形的壓力正在空氣中蔓延。
蘇雨晴的存在,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
而她的笑容,仿佛在預示著什么,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林景程繼續講課,但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課堂上。
他時不時瞥向蘇雨晴,心里盤算著下課后該如何處理這個異常的學生。
而蘇雨晴,依舊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與整個世界隔絕開來......窗外的風輕輕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蘇雨晴的嘴角再次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嘲笑這個世界,又仿佛在嘲笑她自己。
“這樣,就沒事了……”
她輕聲說道,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教室里,沒有人回應她。
只有風。
繼續吹動著窗外的樹葉,仿佛在訴說著某個無人知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