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集團的玻璃幕墻在晨光中泛起孔雀藍，沈青禾攥著真絲窗簾，看樓下行人如螻蟻般在棋盤似的街道穿梭。昨夜那場暴雨在落地窗上留下蜿蜒水痕，倒映出她身上月白色高定套裝的輪廓——廣袖改成了利落的收腰，倒有幾分像南宋褙子的形制。

“這是人臉識別系統。“林秘書將工牌貼在感應器上，電梯門開時嚇得青禾后退半步，“顧總在頂樓會議室等您。“

金屬轎廂急速攀升的失重感讓她想起元宵節坐過的秋千，胃里翻涌的酸水直沖喉頭。當數字跳到68層時，她終于扶著冰涼的金屬壁滑坐在地，腕間玉鐲撞出空靈回響。

“沈小姐？“林秘書慌忙去扶。

青禾望著鏡面轎廂里數十個“自己“，突然想起法鏡寺老和尚講過的須彌芥子。原來八百年前香客們跪拜的西方極樂，不過是座鋼筋鐵骨的玲瓏塔。

會議室門開時，顧承澤正背對大門看全息投影。三維立體地圖懸浮在空中，運河兩岸的亭臺樓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重組，最終變成他們此刻所在的商業綜合體。

“這是臨安府古今地貌對比。“他指尖輕劃，星點藍光匯聚成青禾熟悉的瓦市勾欄，“你落水的碼頭，現在叫武林門。“

青禾踉蹌著觸摸虛空中的光點，全息影像突然劇烈抖動。北宋德壽宮遺址的考古圖層浮現時，她腕間玉鐲驟然發燙，翡翠飄花竟流動起來，在會議桌上投下粼粼波光。

“當心！“

顧承澤攬住她后仰的腰身，鼻尖擦過她發間殘留的皂角香。全息地圖突然定格在鳳凰山麓，放大百倍的衛星云圖顯示，顧氏祖宅地下竟埋著與玉鐲紋路相同的青磚陣。

“公子可曾讀過《夢粱錄》？“青禾指尖點在虛空中的清河坊，“妾身舊居門前有株百年銀杏，樹洞里總藏著貨郎送的蜜餞。“

男人西服袖口的黑曜石袖扣閃過幽光。他想起上月在祖宅發現的密室，青磚上確實刻著銀杏葉紋路，暗格里還收著半包碳化的果脯。

會議突然被急促敲門聲打斷。

“顧總，蘇富比那邊出事了！“林秘書舉著平板沖進來，“半小時前雙魚玉佩的展柜突然爆裂，監控顯示...“她瞥了眼青禾，“碎裂前投影出現過這位小姐的影像。“

電梯下行時，青禾盯著不斷跳動的數字輕聲問：“公子可信前世今生？“她將玉鐲舉到陽光下，內側篆書在投影中竟顯出血色，“昨夜夢見個穿玄鐵甲胄的將軍，他腕上也有這樣的痕。“

顧承澤扯松領帶。他三天前剛收到家族基因檢測報告，Y染色體與南宋某位抗金名將的遺骸完全匹配。更詭異的是，心理醫生說他持續半年的夢境里，總有個穿鵝黃襦裙的姑娘沉在墨綠深潭。

拍賣行現場的騷亂比預期更甚。

當他們穿過警戒線時，展柜中的雙魚玉佩突然懸浮而起，翡翠鐲子應和般發出蜂鳴。青禾頭痛欲裂，恍惚看見八百年前的自己——十五歲生辰那日，阿爹將玉鐲套在她腕間，背后是熊熊燃燒的糧倉。

“快走！金兵...金兵來了！“

她突然用南宋官話尖叫，抓起消防栓砸向展柜。顧承澤格擋的瞬間，玉佩化作流光沒入玉鐲，展柜玻璃呈放射狀炸開。趕來的保安看到，那個穿高定套裝的姑娘眼中流轉著詭異的鎏金色，而顧總正用身體為她擋住所有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