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上的衛軍立刻行動起來，金屬手柄指向她。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身體瞬間緊繃，神色緊張的邁開步伐，感覺自己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巡查軍粗暴地推了她一把，她踉蹌著踏上臺階。

無極盟的秘密在腦海中閃現：地下集會、反抗計劃、那些在暗處幫助無籍者的同伴......如果被發現，等待她的將是什么？可怕的晶化實驗？還是喪尸的飼育場？

她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掐進手背。重生四次的經驗告訴她，再嚴酷的刑罰也不過是暫時的痛苦。只要守住秘密，就還有機會。大不了再死一次，第五次重生時，她一定能避開巡查軍的追捕。

隨著距離拉近，元王一把捏住翡翠玉鐲，精美的紋路和圖案在這灰暗的環境都顯得無比耀眼。它的色澤深翠而純凈，仿佛蘊藏著無盡的生機，被元王觸碰后，更是愈發散發瑩潤的光澤，如同一汪清澈的碧泉，穿透了周圍的陰霾。

孟顏被迫抬起手腕，但凡人的直覺告訴她，不能抬頭。

她遲遲等不到元王的下一步動作，低著頭的她只好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骯臟的鞋尖。

元王看清手鐲后，呼吸一滯。

剛剛不知道什么時候，一抹翡色刺破滿堂灰暗，在滿目瘡痍的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的視線如鷹隼般鎖定光源，一個瘦弱的女孩，在她破舊的衣袖下，翡翠的光澤若隱若現。

而這翠色如此真實，真實得讓他心臟抽痛。

這分明是20年前的產物，跟影兒的手鐲幾乎一樣！

“這是從哪兒偷的？”元王拽著這手鐲，似乎要強取下來，厲聲問。

孟顏被拽的向前撲，聽到此話，立刻抬頭，也驚奇的發現之前暗綠的鐲子此刻竟然在發光。

她不可控的看向元王，對視上元王的眼睛。

她第一次這么近看到元王，那雙眼睛漆黑而空洞，現在卻映射著綠光，讓人無法忽視。他的臉輪廓分明，剛硬而冷峻，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沒有一絲血色。然而，嘴唇此刻泛著一抹淡淡的紅，與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人的視線交匯時，一陣強烈的寒意襲來，她迅速低下頭忍著痛回復：“這不是偷的，是我自己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時，心臟猛地一顫。

那雙眼睛，熟悉得讓他幾乎窒息。

她的臉被濕漉漉的亂發遮住，只露出一雙帶著幾分茫然的眼睛，可即便如此，這眼神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心底塵封已久的記憶。

他呼吸微微急促，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仿佛想要伸手撥開她臉上的發絲，看清她的全貌。

“你是誰？”他的喉嚨發緊，聲音不再平靜，而是帶著一絲顫抖，透著一股急切，像是想要確認什么，又像是害怕失去什么。

孟顏不敢再抬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她是無籍者，是即將接受審判的高危人類，是重生四次仍找不到歸宿的游魂。

元王見她低著頭沉默不語，他的心跳愈發急促，他再也無法忍耐，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潮濕的發絲被他的手指撥開，一縷一縷地從她臉頰滑落，露出那張被遮掩的臉龐。當她的全貌展現在他眼前時，他的心臟猛地一滯，呼吸仿佛被瞬間抽走。

那張臉，太像了——像極了那個他曾深愛卻又失去的人。她的眉眼、鼻梁、甚至嘴角微微抿起的弧度，都與他記憶中的女友極度相似。

可從眉眼往下，鼻梁上那顆小痣，卻像一盆冷水，澆滅他呼之欲出的“影兒”。

“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已經沙啞，這句話，即是問她，也是問自己。眼前的人讓他分不清現實與記憶。

孟顏被問住，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突然，元王捧起她的臉。他的手掌冰涼，卻讓孟顏感覺臉頰發燙。那雙漆黑的眼睛近在咫尺，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其中晃動，像極了海底搖曳的水草。

“是你嗎？“元王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影兒，是你回來了嗎？“

元王的目光太過熾熱，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灼穿。

“我......“她剛開口，一聲凄厲的慘叫從臺階下傳來。

孟顏轉頭看去，只見一個佝僂的老人正被突發變異的無籍者撲倒。那人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晶化，眼睛變成渾濁的黃色。他撕咬著老人的脖頸，鮮血噴濺在周圍人的臉上。

“進化體！“有人尖叫。

變異者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鎖定高臺。孟顏感覺心臟驟停——那人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嘴角還掛著鮮血。

元王猛地將她拉到身后，右手瞬間晶化，藍光刺目。但變異者的速度太快了，它像一道閃電般躍上臺階，晶化的利爪直取孟顏的咽喉。

“退后！“

元王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孟顏感覺一股大力將她推開，她踉蹌著后退，看見元王的晶化右手與變異者的利爪相撞，爆出一串火花。

變異者發出刺耳的嘶吼，轉身再次撲向孟顏。她看見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詭異的紅光，仿佛認準了她就是目標。

元王的速度更快。他一把抓住變異者的后頸，晶化紋路瞬間蔓延到全身。變異者的身體在空中僵住，然后碎成無數冰晶。

但這一切還沒結束。臺階下，更多無籍者開始變異。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孟顏看見無數雙渾濁的眼睛轉向高臺，轉向她。

“帶她走！“元王對衛軍吼道，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去安全室！“

孟顏被衛軍拽著跑向側門，她回頭看見元王站在高臺邊緣，右手完全晶化，藍光如火焰般跳動。他的目光追隨著她，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那口型，像是在說：“影兒......“

高臺下的場景瞬間化作人間煉獄。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無籍者們像麥子一樣倒下，又像怪物一樣站起。巡查軍的電子系統發出刺耳的警報，所有無籍者腳上的晶核鐐銬同時亮起紅光。

“啟動電子腳控！“

隨著一聲令下，變異者的動作突然僵住。他們像被按下暫停鍵的木偶，在原地扭曲著身體，渾濁的眼睛里閃著不甘的紅光。未變異的人群被迅速集中到角落，巡查軍的光刃在他們周圍劃出一道藍色屏障。

元王站在高臺邊緣，右手在左手掌心劃過。晶化的刀刃割開皮膚，暗紅色的血液滲出。他抬手一揮，血液化作細密的血霧，在空中形成一片猩紅的云。

血霧飄向那些僵立的變異者，被他們無意識地吸入。瞬間，此起彼伏的嘶吼聲減弱了。變異者的動作變得遲緩，眼中的紅光也開始暗淡。

但血霧太過分散，每個變異者吸入的量都不足以完全控制。他們開始掙扎，電子腳控的紅光閃爍不定。

“現在！迅速剿滅！“元王厲聲喝道。

護衛軍迅速圍成人墻，手中的自動晶核劍發出嗡鳴。藍光閃爍間，晶核子彈精準地射入每個變異者的頭顱。被擊中的變異者身體開始萎縮，像漏氣的氣球一樣干癟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層皺巴巴的皮囊，和幾段萎縮的肢體。

孟顏被衛軍連拖帶拽快速繞過空寂黑暗的走廊，在完全聽不見哀嚎聲后，他們抵達安全室。

鐵門在身后重重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孟顏站在安全室里，眼睛一時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明亮。這是一個地下密室，比她見過的任何地方都要干凈整潔。

墻邊的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包裝精致的食物，有些她連見都沒見過。防彈玻璃后面，各式晶核武器整齊排列，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孟顏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玻璃，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她摸索著墻壁，突然感覺一塊磚石微微下陷。伴隨著輕微的機械聲，一道暗門緩緩打開。里面是一間更大的房間，整面墻都是電子屏幕，顯示著中心城各區的監控畫面。一排小型機器人在操作臺前忙碌，機械臂飛快地點擊著各種按鈕。

孟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可密門在她身后正緩緩合上，她慌張起來，看著那些冰冷的機器人，不敢大叫。只能匆忙在密門閉合的瞬間逃出去。

身后發出“咔嗒“一聲。她猛地回頭，發現門已經封死，無論怎么推都紋絲不動。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從小到大，她見過的最高科技可能就是巡查軍的電子腳銬。而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那些在破舊街道上翻找食物的日子，那些為了半塊發霉面包與人廝打的記憶，在此刻顯得如此遙遠。

她再次掃視安全室，面前的食物貨架讓她意識到發昏的饑餓感，像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她的胃。那些食物似乎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她再也無法抵抗。

孟顏撲向貨架，雙手顫抖著抓取食物。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她蜷縮在墻角，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著食物。有些太干，噎得她直咳嗽；有些太甜，甜得她舌頭發麻。

但她停不下來，想把那么多年的饑餓都趁機吃到肚子里。

水從嘴角流下，混合著淚水。孟顏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也許是因為這些食物的味道太好，也許是因為她第一次吃飽肚子，也許只是因為，在這個陌生的地下密室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全。

但她知道，這種安全是虛假的。元王的眼神，那雙漆黑的眼睛里藏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那個叫“影兒“的名字，還有手腕上發亮的翡翠鐲，都在提醒她：這一切，遠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

孟顏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翡翠鐲。她低頭看向翡翠鐲，鐲面上的蟠螭紋在燈光下泛著微光。這鐲子從她有記憶起就戴在手上，卻從未像現在這樣發亮過。

安全室的燈光很柔和，卻照不亮她內心的迷霧。

“怎樣才能再進入那個夢境？“她喃喃自語。安全室里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閉上眼睛，試圖回憶夢境中的每一個細節。鏡中的自己說過，離黑嶼越近，知道的信息就越多。而現在，她就在黑嶼的中心，被關在這個充滿謎團的安全室里。

她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開始模糊。就在這時，安全室的門突然打開。刺眼的光線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

孟顏猛地睜開眼睛，保持警惕的姿勢。她看著元王走進來，披風在身后翻涌如浪。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告訴我，“元王在她面前蹲下，聲音冰冷卻不容違抗，“你是誰？從哪里來？“